初穗昏迷了整整兩日。

昨天下午從ICU轉到高級病房，顧淮深全程陪同。

胡子已經長了一茬。

初穗醒來時，外面天氣沉沉的。

淅淅瀝瀝的小雨順著玻璃窗蜿蜒而下，像一道道明的淚痕。

病房里還有一個人，顧淮深靠在病房的沙發上淺眠，下上冒出的青胡茬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

“滴、滴”——輸規律的聲音突然被一聲微弱的輕哼打斷。

沙發上的男人猛地睜開眼，看到病床上的初穗睫輕輕著。

膝蓋重重磕在金屬床架上卻渾然不覺。

“初穗？”他語氣帶著期盼，但不敢太大聲。

初穗緩緩睜開眼睛，以往明亮的眸子蒙著一層霧靄。

目茫然地在天花板上游移了一會兒，最后才落在顧淮深臉上。

顧淮深下意識屏住呼吸。

可初穗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微微了，最終什麼也沒說。

緩慢地將視線移向窗外，眼神空得可怕。

白床沿底下，有一雙握的拳頭，但顧淮深臉上恍若無事一般。

“要喝水嗎？”男人小心翼翼地問，手去按呼鈴。

只可惜，他的問題沒得到回應。

一直到醫生進來檢查時，初穗依然一言不發。

檢查的時候，也乖順地配合各項檢查。

直到護士到腹部時猛地瑟了一下，手指死死攥住被單。

顧淮深眼神時刻在上，見狀上前不聲替代了剛剛護士站著的位置。

“沒事，是在給你檢查。”

十分鐘后。

“顧夫人各項指標已經趨于穩定，接下來好好調養便可。”

后半句，醫生說得極輕。

可初穗還是聽到了，被褥底下，誰也不知道此刻的手掌正悄悄置于平坦的腹部之上。

很快，兩名護士隨著醫生離開。

顧淮深早上被顧擎深著洗漱了一番，現下看著遠沒有昨天那般失魂落魄流浪漢模樣。

“要不要吃東西。”

這次初穗回應了，只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轉過頭的時候，一滴淚從眼角落，沒鬢角的發。

的手指在被單上輕輕蜷了一下，隨后又無力地松開。

一整個下午，初穗都不曾開口。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晚上。

顧淮深怕吵到人，在樓梯間開了半個小時語音會議。

病房里終于只剩下初穗一個人。

緩緩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影。

慢慢將手移到腹部，那里平坦如初，卻空的。

知道發生了什麼。

“對不起...”無聲地翕，眼淚瞬間決堤。

淚水順著太滾落，打了枕頭，初穗咬住下，不敢發出一聲響。

拉起被子蒙住半張臉，任憑淚水浸布料，被單下的微微發抖。

只是抑的啜泣聲在幾分鐘后終于泄出來，在寂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清晰。

不知道的是，此刻顧淮深就站在門外，額頭抵著冰冷的門板，聽著里面抑的哭聲，拳頭攥得死，指甲深深陷掌心。

擔心的，顧淮深沒在門口待太久。

十來分鐘后，聽里面還有泣聲傳出。

顧淮深終于推門而時，初穗正蜷在病床上，整個人陷在枕頭里。

只是在他進門那一刻，泣聲陡然截止。

病房門還開著，走廊的燈在他后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顧淮深走到床邊，看著將自己徹底藏起來的人兒，眼底亦是抑不住的沉痛，語氣帶著乞求:“穗穗，出來看看我好不好...”

初穗躲在被子里，聽到顧淮深沙啞的聲音，心臟猛地揪。

咬著，眼淚無聲地浸了枕巾，卻固執地不肯面。

顧淮深在床邊緩緩蹲下，視線與平齊。

他出手，指尖輕輕被子的邊緣，聲音低得近乎哽咽:“你這樣，比殺了我還難。”

被窩里似乎松了一下，但隨后，又被里面的人抓。

顧淮深也不急，手掌隔著被子，輕輕覆在應該是肩膀的位置，“穗穗...”

被子里突然傳來一聲破碎的嗚咽。

接著是初穗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是不是我害死了他...”

顧淮深眼眶瞬間紅了。

察覺到被子松開了一角，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一角，看到初穗哭得通紅的小臉，凌的發黏在淚的臉頰上，眼睛腫得像桃子。

“胡說。”他指尖抖地撥開臉上的碎發，“跟你沒關系。”

“他只是在跟我們玩捉迷藏，相信我，下次我能找到他。”

說話間，顧淮深趁機將連人帶被摟進懷里，到單薄的子在他懷中抖。

初穗再也忍不住崩潰地哭出聲來，雙手抓住他的襟，眼淚很快浸了他的襯衫。

顧淮深一遍遍輕的后背，任由的淚水打膛，仿佛這樣就能分擔的痛苦。

“那個避孕藥我沒吃...我真的沒吃...”初穗泣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他為什麼還要離開我...”

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語無倫次，手指死死攥著被角，指節泛白。

淚水模糊了的視線，卻清楚看到顧淮深的表從錯愣變了難以言喻的心疼。

顧淮深單膝跪在床邊，抖的手捧住淚的臉，表嚴肅。

“初穗，記好了。”

“這件事不是你的錯。”

“是我沒顧好你們。”

窗外，雨聲漸歇，一縷月悄悄探進病房，籠罩在相擁的兩人上。

那晚上，是在男人懷里哭著睡著的。

——

三月初春，寒意未消。

從醫院回來后，初穗便將自己封閉在半山別墅的閣樓里。

別墅頂樓那間朝北的小隔間了的避風港，終日窗簾閉，連都難以滲。

顧淮深拗不過，只得請了家庭醫生常駐別墅，每天三次上樓查看的狀況。

整整半個月，初穗不曾踏出別墅一步。

顧淮深剛開始寸步不離陪了他一整個星期，后來公司那邊堆積的事務太多，沒辦法，被顧擎深回去了。

一直到三月中旬的某個傍晚，顧淮深比往常回來得早些。

推開主臥門時，他習慣地向窗邊的單人沙發——那里空無一人。

最近幾天，初穗每每都會在那地方等待自己歸來。

一不安涌上心頭，他快步走向閣樓。

推開門的那一刻，顧淮深呼吸一滯。

初穗端坐在書桌前，暖黃的臺燈映著蒼白的側臉。

聽到靜，緩緩轉，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顧淮深的目落在文件封面上，黑加的“離婚協議書”五個字像刀子般扎進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