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紐約one57公寓。

某天晚上。

葉小五趁著蕭衍去接生意電話，鉆進洗手間里，想給嚴老打個電話。

其實在很多事上一向本著“多一事不如一事”的態度，本不想知會嚴老，怕氣著他，可結婚是大事，如果這都不知會一聲的話，可能那點分在雙方眼里也算斷干凈了。

這會兒南城是白天，打的是嚴公館的座機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來接電話的是杜管家，“喂，哪位？”

“杜叔，是我，皓月。”

“哦，皓月小姐啊，有什麼事嗎？”

莫名有些忐忑：“杜叔，我、我有點事想跟嚴老說，能讓嚴老接下電話嗎？”

老杜說：“真不巧，老爺帶著小相思出去上馬課了，你有什麼事，我可以代為轉達。”

“這樣啊，那……嚴老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老杜大概猜出的電話來意，便問：“皓月小姐，你要跟嚴老說的事，有關那個蕭衍嗎？”

“嗯”了聲。

老杜低嘆：“皓月小姐，我說句實話你也別生氣，老爺是不可能接那個蕭衍的，前陣子得知你跟那樣的人在一起，其實老爺生氣的。”

“老爺很不喜歡獨龍會的人，他之前差點害死老爺奪走風行，他還綁過大小姐，大小姐殺死姑爺的母親，大小姐為此還落了嚴重的影。后來蕭衍又害得嚴琛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差點要當一輩子植人。老爺是很討厭蕭衍的。”

“之前嚴琛跟你聯系過，他的態度，也是老爺的態度，這點你也清楚。”

那些恩怨，沒法一個個去解釋。

就算解釋了，蕭衍也不是全然無辜的。至于嚴老的態度……人只愿意站在自己立場上，站自己想站的人。

就像如今和蕭衍和利益得失捆綁在一起，如果有一天蕭衍和薄寒時再起什麼恩怨沖突，會毫不猶豫的站蕭衍。

每個人的關系網里都有不可避免的親疏遠近，也有自己那套為人世的規則，很能理解嚴老的態度。

葉小五垂著眼睛說：“嗯我知道，杜叔，麻煩你幫我轉達一下，就說，是我對不起嚴老的資助恩。”

老杜沉默幾秒，誠心勸了勸：“你現在跟那個蕭衍徹底斷了，回南城認個錯，這事也就過去了，你還能回來做嚴家的義，老爺也會一如既往的待你，還會給你介紹一堆青年才俊。”

“就算老爺選的人沒相中，還能讓薄總給你介紹，他認識的英那麼多，哪個不比蕭衍好啊？”

深吸一口氣說：“對不起杜叔，我做不到。”

“皓月，你小時候機靈的，怎麼長大就犯糊涂了，跟那種人在一起，有比做嚴家義更風更快活？”

咽咽嚨，提起勇氣告知了一個消息：“杜叔，我跟蕭衍結婚了。”

“這……”

“我知道你們可能不會祝福我，只是我覺得結婚是件大事，嚴老算我的長輩，該通知一聲。”

老杜片刻無言，終是說：“我會轉告老爺的。”

“謝謝杜叔。”

掛掉電話后，葉小五坐在馬桶上平靜了會兒。

上次嚴琛給打電話說的那些話，絕不是一時氣頭上，也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并不意外。

有多難過談不上，但些許低落是必然。

蕭衍在臺這邊，剛跟老鷹打完電話，下意識了煙咬上，銀質的打火機蓋帽翻上去，正要點燃。

忽然想起小狗的提醒。

嘖。

備孕。

他拿下邊的煙，將打火機扔回去，自覺得很。

真他媽折葉小五手里了。

一句話，煙說不就不了。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其實還乖？

煙不了，自然要找點別的樂子代替，比如上床，搞人命去。

“葉小五。”

喊兩遍沒人應。

他不耐煩地去找人，洗手間門居然還敢給他反鎖。

“葉小五，搞什麼呢，開門。”

“不開是吧，不開我踹門了？”

“咔噠”兩聲，洗手間門從里面被打開，葉小五蔫蔫的耷拉著腦袋。

蕭衍微怔：“怎麼喪氣小狗了，誰惹你了？”

葉小五手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懷里，垂頭喪氣的說：“蕭衍，我就只有你了。”

蕭衍第一反應是不行，“怎麼就只有我了？不是說好要生個孩子玩玩？又后悔了是吧？”

“……”他真能腦補。

不過他這話，竟然特別能安人。

也對，以后不只有他，還會有他們的小孩兒，從肚子里突然出來一個小家伙，可能像他，也可能像，又或者既像他又像，這覺還神奇。

沒有過緣親的紐帶和捆綁，蕭衍也沒有，如果有了孩子，覺得他們倆應該都會很喜歡那個小孩兒。

因為那將是他們真正意義上唯一的親人。

蕭衍臉，皺眉問：“想什麼呢，剛背著我在洗手間里干什麼壞事了？”

葉小五那點灰暗的心在這片對未來的憧憬里，漸漸消散，著臉坐到窗景沙發那邊去，“你以后別總是我臉，臉皮都給你松了。”

蕭衍好笑：“橡皮泥做的是吧，就變形了。”

“……”

“過來，我看看，臉皮松了沒。”

他微微俯盯著，逗弄似的又兩下，“這不的嗎，還厚。”

葉小五笑著捶他，“誰臉皮厚，你臉皮才厚，你全家臉皮厚。”

蕭衍一把將人拽懷里，笑得結輕滾：“我全家就他媽兩個人，確實臉皮都厚。”

哎呀，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給罵了。

葉小五罵不過，就跳他上去，蕭衍一把托住，摔到沙發上，隨打鬧一會兒。

高興了，就從沙發上下去，盤坐在厚實的地毯上搗鼓那口小鍋。

切橙子煮紅酒，往一半橙子上丁香，旁邊還有什麼七八糟的香葉、桂皮、話梅、冰糖……一起丟那口小電鍋里煮。

很快，鍋里紅酒咕嚕冒熱氣，角落立著的巨大圣誕樹上亮著星星點點的橙，沙發旁邊的邊柜上，還支著相框鑲起來的一紙婚書。

蕭衍悠閑坐在沙發上，手臂隨意搭在上，弓腰看瞎忙活，特別像小時候過家家做飯。

葉小五煮好橙子紅酒，倒了一杯遞給他。

他看那一鍋黑暗料理，微微質疑：“這能喝？”

問是這麼問，問完不等回答就喝了一口。

葉小五扭頭眼睛星亮的看他，“好喝嗎？”

橙香馥郁，還好喝。

有一說一，他們家葉小狗做飯還有兩把刷子。

葉小五給自己也倒一杯，端著熱紅酒坐到沙發上，跟他了杯，瞇著大眼說：“蕭衍，新婚快樂。”

蕭衍把人圈懷里，偏頭親太，低磁冷質的嗓音里難得染上繾綣溫，“葉小五，新婚快樂。”

喝了橙子熱紅酒，全都暖烘烘的。

葉小五捧著那張婚書相框，靠他懷里，還覺得有些夢幻不真切，“這婚書怎麼跟假的一樣，跟國的結婚證完全不一樣，這跟營業執照似的。”

說起來紐約州的婚書還難拿，當天拿不到婚書，至得跑兩趟市政中心，填了一堆七八糟的申報材料，花了35金才拿到這結婚許可證。

A4大小的一張彩打紙，上面有他們倆手簽的名字，蕭衍和葉小五的名字，相依在這張紙上。

哦，35金全是葉小五掏的，這婚算是葉小五請蕭衍結的。

蕭衍：“營業執照可以吊銷，我們這婚書能吊銷？”

“離婚不就等于吊銷了……”

葉小五咬舌，想說錯了，后脖頸已經被那只大手住。

蕭衍惡狠狠咬耳朵，灼熱人：“葉小五你膽子大啊，剛結就敢想離婚的事，昨晚沒被收拾夠是吧？上趕著找干。”

著脖子認慫，“我錯了，我錯了，錯了還不行嗎？”

蕭衍挑眉：“那說點對的聽聽。”

“？”

“老公。”

葉小五抱他脖子，湊他耳邊去，笑瞇瞇盯著他：“老公~”

喝了不熱紅酒，呼出的氣息也有點熱，還有點黏，蕭衍心尖了，某也跟著了。

一把將撈到上，吻得霸道又蠻橫：“再敢提離婚就弄死你，聽見沒？”

葉小五喝了酒有點上頭，膽子也大了，“你舍得嗎？”

蕭衍散漫哼笑：“床上弄死，應該還爽。”

“……”踢了個鐵板，這事他真舍得。

玻璃窗外的紐約天寒地凍，天氣預報今夜有雪。

葉小五一點也不困，靠在蕭衍懷里等外面下雪，“蕭衍，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孩兒？”

他懶散靠坐在沙發上，一手攬著，勾著頭發玩，另一手支著腦袋偏頭看懷里的人，“我喜歡什麼你就給我生什麼？”

“生男生是你決定的。”

他講話很混：“那多決定兩次不就都有了？”

葉小五：“……”

是這個理。

葉小五不是沒想過要兩個寶寶，連帶著小小五那份，和蕭衍在這世上實在過于涼薄，有兩個孩子的話，會熱鬧一點。

葉小五側眸看看他，“那我們要兩個寶寶？”

蕭衍目稀奇，沒想到他隨口開的玩笑，竟然真的認真考慮了。

認真起來，他也認真起來，別說生兩個，就是生十個八個，他也養得起。

但有件事值得考慮，“生兩個會不會很疼？”

到時候別疼得又他媽哭鼻涕妞。

葉小五也愣了下，沒深了解過這方面，“我也不知道，我看喬予生了兩個，那個薄丑丑剛出生的時候丑的，后來我回南城又見到他，長開以后，巨好看。”

葉小五拿過手機，翻開照片給他看，“這是薄相思，這是薄丑丑。”

蕭衍瞅兩眼照片，不屑輕嗤的同時又夸了句：“薄寒時這人討人厭，他兩個孩子看著還討喜。”

“是吧，是可，蕭衍，你說我們的孩子也會這麼可嗎？”

蕭衍這人傲慣了，理所當然的挑眉：“那當然，比他們可。”

葉小五樂不可支。

孩子的影子還沒看見，他就開啟親爹濾鏡。

笑著笑著，紐約又下雪了。

落地窗上又起了朦朧的霧氣。

葉小五想起兩年前，他們在這里接吻，在這里做盡激烈的纏綿，在這里讓意抑又瘋狂。

玻璃窗上的心，不是只有他記得，也記得。

抬手在落地窗上一筆一劃的寫——

葉小五蕭衍。

后面畫了個心。

明顯覺鎖在腰間的手臂，收得更，像是要將勒進骨里。

蕭衍從來都不是一個糾結過去的人，但現在他就是要問，且是氣息近的問：“之前那個心，到底是不是騙我的？想好再說。”

他眼底有有，還有放肆的意洶涌。

葉小五眼眶泛熱，仰頭吻他一下，聲音有些哽：“那時候就已經很喜歡你了，沒有騙你。”

“那現在呢？”

“現在好你，蕭衍。”

蕭衍冷繃著的角，忽然挑起恣睢笑意，他握起的手，在“葉小五蕭衍”這五個字之間，又霸道的加了一個字。

然后就變……葉小五好蕭衍。

葉小五哭笑不得：“蕭衍，你怎麼連示都這麼霸道。”

蕭衍不以為然，“你第一天認識我？”

葉小五嘆息著鉆進他懷里，悶聲說：“蕭衍，你有家了，我也有家了。”

他低頭親，“是我們家。”

眼睛紅紅的，抬頭看他，想起晚上給嚴公館打的那通電話，“小時候在福利院，院長總是跟我說，葉小五，你要做個乖孩子，只有做個乖孩子，懂事聽話，才有大人愿意資助你。”

無奈笑了下，“小啞，你走了以后，我裝了好久的乖孩子，終于有人愿意資助我了。但是本來就不乖的人，是裝不下去的。我一不乖，別人就會不要我。”

“你會不會不要我？”

蕭衍指腹掉眼淚，與額頭相抵，一字一句的說：“永遠不會不要我們家小狗，不乖也行。”

葉小五笑起來，雙手捧住他的臉，“蕭衍，你要陪我活到一百歲，那天去凈恩寺，我給你點長明燈了，夸我。”

還說自己不乖。

這他媽都乖死了。

蕭衍把臉掰過來就親，氣把玩：“葉小五，你大，以后你說什麼都對。”

“……”

靠。

誰讓他這麼會夸。

今晚特別冷。

外面的雪花紛紛揚揚，又是一年寒冬季。

這是葉小五和蕭衍的第四年，是他們新婚的第一年。

這里是紐約。

是小狗和的蕭衍，重新開始又鎖定余生的紐約。

一輩子那麼長。

蕭衍愿意為死，也愿意為活到一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