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的京城也迎來了它的初夏。
夜晚的風拂過許靖央院子里的荷塘,幽幽彎月倒映其上。
許靖央的屋子,門窗閉,一盞燈燭都沒有。
今夜是暗騎衛來給匯報邊關瑣事的日子。
故而竹影和寒已經默契地將周圍的仆從遣走了。
屋,許靖央借著夜明珠的,靜靜地看完報。
有三個黑人跪在面前。
“……北梁的三公主已經抵京,聽言北梁皇帝有意讓嫁寧王,以兩國永世之好。”
北梁皇帝眼毒辣,寧王是所有王爺里唯一一個手握兵權的人。
許靖央放下報,淡淡吩咐說:“我們的人從邊北商道那兒都退出來吧。”
三人怔住,對視一眼。
“主帥,商道我們經營多年,現在放手,就便宜了朝廷。”
“他們拿著也快活不了多久,我想,快要打仗了。”眸沉沉。
夜珠照出淡淡藍綠芒,讓許靖央襟上的蝶看似振翅飛。
在許靖央看來,北梁帝的小兒子司彥意外死在大燕,北梁帝本應怒。
可是北梁那邊的反應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覺到奇怪。
這次北梁三公主被使臣送來,雖然帶著和親的任務,但肯定沒那麼簡單。
把商道讓出來,就是為了讓局勢起來。
如此,才有機會請纓立功。
想了想,許靖央又道:“之前讓你們查前林軍統領郭榮的,查的如何?”
暗騎衛拱手:“郭大人只在先帝時期,為先帝做過一些殺人不見的事,相關人等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對郭大人晚年應當沒有威脅。”
許靖央沉不語。
記得,前世的時候,兩位師父大概就是秋時候死的。
而那會自顧不暇,被鎖在府中,武院被朝廷洗的消息,還是許鳴錚來辱罵的時候所說。
他那會并不知道許靖央真正的師父是郭榮,只提到了二師父玄明。
仍記得許鳴錚嘖嘖嘲笑的語氣:“知道嗎?武院所有人都被死了,從外面經過的時候,腥氣沖天。哦,還有那個教過你的老和尚,……玄明?他可是首分家了。”
“哈哈,許靖央,你真慘啊,連他最后一面都沒見上,你知不知道,自從你回京,他每個月都給你寫一封信,想同你見一面,都被我和姐姐燒了。”
“我們還派人以你的名義去警告他,不要妄想來攀富貴,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他日日惦記的好徒弟也過的像狗一樣狼狽!”
過往回憶襲來,許靖央閉了閉眼,調整氣息。
許靖央想了很久,兩位師父可能得罪什麼人,才招來如此禍端。
玄明是和尚,已與紅塵斬斷,沒有任何恩怨。
大師父郭榮就不一樣了。
許靖央從未問過,但心里清楚,郭榮雖“告老還鄉”,可實際上還在朝中有不人脈。
他的消息總是最靈通的。
許靖央擔心是他做了什麼,被人揭發給皇帝,從而引來殺之禍。
否則整個武院不會跟著一起遭殃。
一開始許靖央懷疑過跟趙曦一家有關,但已經提前將趙忠德的事揭發了,就算恨,趙忠德也該恨得是神策軍和。
許靖央不敢賭前世的災禍還會不會發生,但要提前部署提防。
“你們替我盯,一旦有威脅到兩位師父的線索,先來告訴我。”
“是,主帥。”
暗騎衛的人離開后,許靖央才讓寒進來點燈。
寒順便道:“大小姐,剛剛白鶴來過,王爺邀您后日共游國寺。”
許靖央頓了頓:“后日,不是要去教世子練武麼?”
“聽說,”寒低聲音,都敢議論蕭賀夜的私了,“皇上有意同意北梁三公主嫁與王爺為妃,王爺許是想請您出出主意。”
許靖央坐去妝鏡前:“我不擅長。”
“王爺猜到您會這麼說,白鶴轉達,王爺讓您將對方當做敵人來出主意。”
許靖央默然。
“王爺真這麼說?有些稚,不像他。”
“白鶴轉達的,應該沒有假,奴婢覺得,王爺大概是對此事束手無策了。”
聞言,許靖央便說:“好,那就去吧。”
此時白鶴已返回寧王府。
長燈下,蕭賀夜正在喂紅尾鷹吃米粒。
蕭安棠最近課業上疏忽大意,上課時睡大覺,被夫子訓斥。
蕭賀夜為了懲罰他,便將他最心的紅尾鷹拿了過來。
等他什麼時候改正了態度,再還回去。
這紅尾鷹是許靖央送來的,故而他親自養著,以免養壞了,惹得也不高興。
但這鷹不知怎麼了,懶洋洋的,不怎麼吃東西,只一味地梳理羽。
“王爺,”白鶴進來拱手,“話已經帶到了,不過當時郡主不便,故而讓寒傳話。”
蕭賀夜側首看來:“寒能說清楚麼?本王不想讓許靖央誤會,是為了讓去爭風吃醋,才將請去國寺的。”
白鶴一頓,忽而不說話了。
蕭賀夜沉下臉來:“你又傳錯話了?”
“卑職……”
不等白鶴說完,那邊黑羽就進來,稱許靖央派人回話,已經同意后日共游國寺了。
如此,蕭賀夜才收回凜冽眼神,戴著玉扳指的手,骨節分明,將米粒都放回玉罐里。
他撣了撣袖:“找個會看鷹的郎中來,看看它為什麼不吃東西。”
說罷,蕭賀夜離開書房。
白鶴長松一口氣,黑羽看向他:“怎麼,你又挨罵了?”
白鶴搖頭:“王爺讓我務必請郡主同意后日邀約,我便說了點別的,請郡主非來不可,約莫是我會錯意思,但愿郡主不曾多想。”
黑羽皺皺眉:“下次謹慎些。”
“我很謹慎了,只是王爺但凡上郡主的事,就敏。”
“先去給老鷹找郎中吧。”
皇宮。
北梁三公主落榻于宮中的明宮。
此時,屋霧氣渺渺,香紗上墜著晶瑩的水珠,被燭照亮。
屏風后的浴桶里,一個纖細的影叼著花瓣破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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