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槨里，躺著一枯骨尸。

穿著生前下葬時的綾羅綢，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微微褪。

可烏黑的頭發仍栩栩如生般，簪著得的金釵華冠。

兩邊還有富的陪葬品，金銀玉拂去那層蒙塵的土灰，重新綻放出彩。

何必讓仵作去看？親眼所見的人，也瞧得出這是一尸！

段大人默不作聲，心虛地看了一眼太子，卻見太子微微發怔。

竟真的是姚氏墓？

蕭賀夜著棺槨里的白骨，薄眸深的驚意一閃而過。

再抬頭時，冷峻面容沉黑至極。

“皇兄可還要將的衫開，仔細看看的骸骨？周銳鋒當年死時，被父皇判凌遲極刑、千刀萬剮，他的骨頭，應該滿是刀痕，沒有這麼干凈吧？”

太子的臉緩了緩，對蕭賀夜抱以沉重的嘆息。

“二弟，你別記恨孤，這也是父皇的命令，不過，孤既親眼所見，自然會幫你在父皇面前澄清。”

說罷，他還是看向兩名仵作，故作嚴厲：“簡單看看便可，不得冒犯逝者，你們將所見所看記錄清楚，也好跟父皇回稟。”

仵作對視一眼，拱手：“是。”

他們只敢輕輕在外面的骨頭，檢查了頭顱的骨骼和手指。

“回太子殿下、寧王殿下，這確實是一尸，死時約莫不到二十的年紀。”

太子溫潤眼眸出惋惜，輕嘆：“好一個紅薄命的可憐人。二弟，這些年你守著，也不肯娶王妃，當真癡。”

蕭賀夜下頜繃，神上肅殺凜冽，沒有半點。

“皇兄既已驗明正，便請回吧，逝者已矣，莫要再擾清凈。”

說罷，他抬手一揮，兩側侍衛立刻上前，無聲地退眾人。

那姿態分明是送客，卻著不容違逆的殺意。

太子一頓，意味深長：“當然，不過，你最好也親自向父皇解釋清楚。”

夜后。

一輛畫舫飄在平靜的飛瀑湖上，皎潔月映照出漫天繁星。

除了這艘畫舫，四野再無其余船只。

天黑水暗，此船燈火微亮，倒像是在無邊大海上的孤舟。

蕭賀夜站在甲板上，憑欄眺。

這時，后有腳步聲走來。

白鶴領著許靖央走近：“王爺，郡主帶到了。”

“你先退下。”

“是。”

蕭賀夜回頭，許靖央披著杏斗篷，摘下兜帽，行了一禮。

“王爺不派人我來，我也是準備向王爺請罪的。”許靖央說，眸四下無塵。

蕭賀夜轉過，背靠欄桿，雙臂微微舒展撐開，劍眉下的薄眸，也醞釀著一抹打量。

“是你換了墳塋里的骸骨？”

“是。”

“為何提前不讓本王知曉？”

“王爺若提前知道，反應就不能那麼真了，太子黨自然也不會相信的。”

聽到這里，蕭賀夜一聲重重的冷笑。

“你膽子真是不小，今夜好好解釋，本王想聽你說緣由。”

說罷，他左掌點了點旁的位置，示意走過去。

許靖央從容地站在他邊，兩人共同沐浴著月。

水上風起，春夜泛著濃濃花香。

許靖央聲音落在蕭賀夜耳朵里，也變得格外聽。

“第一次見到辛夷，王爺就發了脾氣，后來的解釋也顯得牽強，直至王爺帶我去拜見了周太師的墳塋，我便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說到這里，頓住，眸抬起，看著前的蕭賀夜。

他正著的脖頸位置，也不知有沒有在認真聽說話，只是“嗯”了一聲，示意繼續。

許靖央道：“安棠不是王爺的骨，而是周太師的后裔脈。”

蕭賀夜忽而掀起薄眸，眼中風云起，直直地盯著。

“你的猜想，確實大膽。”他聲音不辨喜怒，也沒有承認或否認。

許靖央抿：“既然我能有這樣的猜測，那麼太子、長公主一流，定然也會想到，一旦他們手，王爺再想應對只怕遲了。”

“到時候不僅傷害王爺，還有可能會威脅到安棠，所以我派人找到了辛夷。”

蕭賀夜揚起冷眉。

辛夷會武，常年在船上，一旦駛水中，想找到可就是一件難事了。

許靖央竟然做得到？

許靖央：“將利弊說明后，辛夷姑娘答應先隨我辦好這件事，所以在的幫助下，我們挪了一位難產而亡的子尸骸進去。”

蕭賀夜著：“恩師的骸骨呢？”

不知是不是他錯覺，在問完這句話時，許靖央眸中劃過一抹狡黠。

從來沒有這樣活潑的神，所以快的轉瞬即逝。

下一瞬，就聽見許靖央道：“我把周太師移到皇陵后面的稷山里了，辛夷知道位置，正對著皇陵的祭拜亭。”

蕭賀夜恍惚怔住。

這麼說，以后每年皇室祭祖，他們都要拜過太師才行。

“許靖央你……”說到這里，蕭賀夜聲音戛然而止，不由得失笑。

他薄眸微微發亮，瞧著：“你怎麼敢這麼做？”

許靖央語氣干脆道：“為國為民的忠臣，下場不該是被人忘，他配香火。”

蕭賀夜的目倏然凝住，眼底翻涌的寒意如冰消雪融，漸漸化開。

他垂眸著，月在眉眼間鍍上一層清輝，襯得那雙眸格外明亮。

此刻的褪去了往日的沉穩克制，眼底閃爍著一倔強的鋒芒，像是暗夜里驟然迸發的星火，灼得他心頭微燙。

他結微，冷峻的廓在月下竟和了幾分，薄抿出一幾不可察的弧度。

“許靖央，”他低聲喚，嗓音里著某種難以言明的緒，“你可知若此事敗，你會是什麼下場？”

許靖央雙手扶著欄桿，朝前探。

遠山連綿，近水粼粼。

風吹起的長發，也將清冷的聲音變得低。

“我沒想過，我只知道，如果王爺和安棠因此罰，才是我不想見到的事。”

“你……”蕭賀夜頭不自覺地滾了一下。

腔里那陌生的悸來得洶涌，讓他不得不移開視線，向遠的山影。

夜風卻在此時送來上淡淡的藥香，混著春夜的花氣，竟讓他想起多年前在天山上見過的雪蓮。

踏過冰封艱難的道路，終見它驚心魄的麗。

他忽而覺得，許靖央那冰冷理智的格下，實則有一顆火熱可的心。

蕭賀夜的大掌，不聲地移過去，輕輕地在許靖央的手邊。

只是這樣簡單的，卻讓他心跳失序，掌心發燙。

“下次不許這樣先斬后奏了，要提前同本王商量。”這句話本該是訓斥，卻因低啞嗓音里的笑意。而顯得格外縱容。

許靖央轉過，恰好也收回了兩人相的手。

蕭賀夜的視線忍不住追隨著落下的手掌。

卻聽許靖央說：“那我現在有件事，想跟王爺稟奏。”

“什麼事？”

“把辛夷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