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在月老廟里發了好大的脾氣。

只因蓄水壩的閘門絕非一天之損壞的。

而月老廟里的道士和掃香仆，距離蓄水壩這麼近，聽見聲響竟都無人報。

今日若許靖央死在這兒，平王不敢深想。

好在蕭寶惠及時勸住了發怒的他。

如今雨勢太大，下山的主道又被山泥和落石給堵住了。

“我想早點把靖央送下山醫治，哥，你快讓他們都別閑著，男丁跟侍衛一塊疏通山道吧！”

蕭寶惠說著，眼眶仍然是紅的：“你沒看見靖央后背的傷勢，青紫一片……還有之前在戰場上落下來的陳年舊傷，若我們也不心疼，別人就更不會管了。”

平王聞言，當即皺眉。

檐外雨幕如瀑，水汽漫進廊下，沾了他的袖口。

他垂眸盯著那點深的水痕，結滾了一下，仿佛有什麼哽在間。

好半天，他才低聲問：“沒疼哭吧？”

蕭寶惠嗓音頓了頓：“哥，你想什麼呢？靖央是何等頂天立地的子，怎麼會哭，疼也不吭聲呢。”

說罷，蕭寶惠看見兄長眼底倏地紅了一下，卻轉瞬即逝。

平王轉大步離去：“本王帶人去疏通山路，你回許靖央的院子陪著。”

他來侍衛，讓他們再次整合月老廟的男丁。

卻在此時，從侍衛得知一件事。

“石家那位小公子被卑職等人找到的時候，還在跟家里的丑婢顛鸞倒，他幫忙，他也不不愿。”

平王瞬時冷臉，眸鷙：“不愿？他立即來幫忙，否則本王讓他跟他那丑婢，做一對死鴛鴦！”

石文霖到找許箏的影，卻不見。

他心中有些不痛快，畢竟許箏從前是伺候他的，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而今還鬧起脾氣躲起來。

難道想讓他去哄？

石文霖自己服都沒換，干脆不找了，甩袖就走。

“石公子。”范家小姐冷冷的聲音自后傳來。

石文霖轉，一見是，眼中神微亮：“范小姐，原來你在這兒，我正想找你解釋，方才你在禪院瞧見的，都是誤會，那真是我丫鬟……”

范小姐呵呵冷笑。

“你的丫鬟？這麼說，石家是有意包庇咯？”

“什麼包庇？我怎麼聽不明白？”石文霖一頭霧水，“箏兒做錯了什麼？”

聽見如此親的稱呼，范家小姐更是臉奇差：“你還好意思問，難道你不知道是誰？”

石文霖當然不知道：“只是我的丫鬟啊！范小姐，你有話直說吧！”

就在要說的時候，平王的侍衛邁著森冷的步子走來。

“平王殿下有令，所有男丁去疏通山路，尤其是你，石公子。”

“什麼？”石文霖面一變，表有些苦悶，“王爺可否高抬貴手，方才在雨中淋的，眼下正覺渾發寒，只怕再去，就要病倒了。”

侍衛面一沉，鐵鉗般的手已扣住他肩頭：“殿下口諭，容不得你抗拒！”

石文霖被拖走了。

范小姐皺起眉頭，狠狠地哼了一聲。

等這場大雨過去，再算賬！

范小姐扭頭，吩咐丫鬟：“去，再扇許箏那賤人幾掌，否則難平我心頭恨！”

“是。”

蕭賀夜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些草藥來，熬了苦的湯，端進屋。

藥碗被遞到許靖央鼻息間，緩緩睜開眸。

只是聞了聞，許靖央便道：“有苦金子的氣味，那東西長在泥濘的地方，王爺從何得來的？”

苦金子就是一種草，有止化瘀的功效。

以前行軍打仗的時候，許靖央跟將士們都是隨手抓一把吞進肚子里。

管它治的是外傷還是傷，那會藥材缺乏，條件也不好，他們沒有的選。

蕭賀夜沉聲解釋：“方才本王在附近山上摘的，你吃了以后，好好休息。”

許靖央坐起來，端著藥碗喝了。

蕭賀夜不聲垂眸，掃了一眼。

許靖央已經穿著一干凈的里——得益于下水之前換了另外一套裳。

微微敞開的白里領口里，出線條清晰的鎖骨，以及往下包扎起來的傷布。

他想起先前的行為，像是被燙了一下，瞬間收回目。

許靖央將碗給他，再度趴下來：“王爺辛苦了，但您可以出去了，我想休息。”

蕭賀夜別開眼去：“剛剛，咬了你，是本王不對，下次不會了，你休息吧，本王同四弟去疏通山路，順利的話，明早就能送你下山醫治。”

說罷，他轉邁著沉悶的步子走到門口。

許靖央的聲音從后傳來：“我沒那麼脆弱，王爺盡快疏通山路，讓工部的人能進來修好閘口，才是最安全的舉措。”

蕭賀夜的腳步停在門外，頓了一瞬，他什麼也沒說，大步離去。

他剛走沒一會，康知遇便進來了。

“郡主……”康知遇著許靖央冷淡的面容，眉宇間著憂，“我已就蓄水壩閘門損毀一事草擬了文書，列明緣由。”

雙手呈上一份絹紙。

“我尋了月老廟中道姑、香客，以及幾位親眼見您下水修轉軸的公子，俱已畫押為證。”

許靖央垂眸看去，但見素箋上字跡清秀，十余個署名與指印赫然在列。

康知遇繼續道：“依我之見，這雨勢怕是要下到明日，轉軸雖經您親手卡住，恐怕也難持久，為防有人事后污蔑是您修壞了閘口，所以我讓他們先承認了您的功勞，若朝廷追查，這些人皆可為證，眾口一詞之下，法不責眾，圣上也說不出什麼。”

許靖央將絹紙折了兩道，放枕下。

語氣雖淡卻著幾分欣賞：“這是你的投名狀？”

康知遇一怔，旋即點了點頭。

“郡主，您定能為當世明珠，還請讓我跟著您效力，我會盡我所能幫助郡主！我……我甚至愿意簽下賣契，從此以后，任由郡主主宰我的生死，只求換一個跟著您揚名立萬的機會。”

許靖央聞言，角微揚：“別著急，等我想想。”

聽到這里，康知遇拜：“是，郡主還請先好好休息。”

告退出去，規矩得當。

許靖央看步伐行走，分明是大家閨秀培養出來的禮儀。

料想出肯定不錯。

不一會，竹影挑簾進來。

“大小姐，康知遇的神有些落寞，您沒收？”

“我讓等幾日。”許靖央語氣淡淡，撐著床沿坐起來。

口被割出了一道淺淺的口子，總趴著會悶住傷口，也好不快。

竹影道：“大小姐是不是沒瞧上？”

“非也，”許靖央挪來燭臺，挑了挑燈芯，“出好，談吐好，又有一技藝，而且走投無路，急需庇護，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謀士。”

“那您怎麼還要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