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當晚，威國公府除了許夫人，全家盛裝打扮進宮參宴。

大夫人梁氏還在養，不能出門顛簸，故而大老爺留下來陪伴。

天寒冷，好在沒有繼續下雪。

皇宮中張燈結彩，結著冰晶的樹枝上掛滿了七彩的穗子，這是祈求來年收的習俗。

為彰顯大燕國威，皇上特將年宴設在沁心湖的瓊花島上。

賓客須乘船方能抵達，更顯此次盛宴的非凡氣派。

瓊花島上，金殿巍峨，數不清的琉璃宮燈高懸，將整座島嶼映照得璀璨奪目。

水面薄冰如鏡，倒映著殿宇的飛檐斗拱。

岸上紅梅映雪，朱漆回廊間鎏金暖爐散發著融融暖意。

若站在殿憑欄遠眺，便能將湖對岸連綿的宮闕盡收眼底。

待煙花綻放時，絢爛的彩必將與水中倒影相輝映，蔚為壯觀。

此刻，瓊花島已是燈火通明。

數十艘雕花畫舫靜靜停泊岸邊，船頭琉璃燈將湖面點綴得流溢彩。

小太監們手持長篙，肅立船頭，靜候著貴客們的到來。

然而，賓客太多，一批扁舟全都載客劃出去了，岸上還站著許多誥命貴婦，與世家閨秀公子。

許靖央來的時候，他們知份尊貴，不敢跟爭，紛紛讓到兩側。

即便如此，一艘扁舟也只能坐得下四人。

待一艘扁舟劃回來，威國公倒是不客氣地一腳踏上去，招呼許靖央：“兒，快來坐下！”

許靖央先將兩個妹妹和三夫人推了上去。

許靖姿連忙就要下船，發間流蘇晃：“阿姐，我陪著你，讓三叔先上船吧。”

“不用，”許靖央說，“你瞧，扁舟一來一去也快，水邊風冷，你們快些過去。”

許靖姿被推回去坐好，只能聽的話。

扁舟吱呀吱呀地劃走了。

就在這時，許靖央后傳來喧鬧的靜。

眾人紛紛拜見王爺。

回眸才看見，蕭賀夜與平王還有魏王，竟一塊來了。

蕭賀夜的眼神最先越過層層人群，落在許靖央上。

二人四目相對，許靖央頷首作禮，蕭賀夜抿起薄，勾勒出一個好似冷哼的笑。

魏王和平王走過來，幾位王爺今晚都穿著朱紫蟒袍，倒是各顯氣勢。

平王鷙呵笑：“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昭武郡主麼？怎麼被單獨落下了？”

許靖央平靜回答：“扁舟不夠，等等也無妨。”

“嘖，本王獨你上這勁。”平王狹眸瞇起，朝前一步，抬手要勾住耳邊晶瑩的耳墜，被許靖央側避開。

蕭賀夜驟然出聲，低冷的聲音充滿威嚴：“四弟，不得無禮。”

平王回眸瞥他們一眼，似乎覺得他們極其礙事。

他重新審視許靖央，漆黑狹眸倒映著對岸火，也溢出了幾分危險。

“本王聽說那天跟北梁大公主對陣的人，無名，不知道郡主聽說過這個人麼？”

“略有耳聞。”許靖央說。

“認識嗎？”

“不認識。”

平王嗤笑：“那就奇了，他在兵法上的思路，倒是跟你很相似。”

許靖央還沒回答，旁邊蕭賀夜就再度冷聲道：“神策大將軍有幾場戰役都打的十分漂亮，有人效仿學習，倒也不是什麼新奇事。”

平王有些煩了。

今晚他這個二哥怎麼話如此多？

蕭賀夜不僅打斷了平王，還走過來，不聲將兩人隔開。

他垂眸看了一眼許靖央，便眺目看向水面：“站開些，扁舟來了，別被湖水濺在上。”

許靖央覺蕭賀夜替擋住了水面刮來的北風，于是當真站去一旁。

他們份尊貴，其余人不敢爭船，便又要相讓。

要命的是，只回來了三艘扁舟，三個王爺，自然是要一人一艘，份尊貴使然。

好在蕭賀夜淡淡道：“今夜除夕佳節，不必拘泥禮數，來三位賓客，與本王同船便是。”

說罷，他站在扁舟上回，手向許靖央：“郡主，本王扶你。”

其余賓客面面相覷。

鄧若嫣站在人群中擰眉觀察。

傳聞中不近人的寧王，就像個鐵疙瘩一樣，跟他說一句話都難，竟會主示好？

平王這時忽而躍上另一艘扁舟。

“你過來。”他也朝許靖央出手，狹眸里是不可拒絕的威脅與警告。

魏王剛上扁舟，本來也想邀請許靖央，回頭一看，自家二哥和四弟都已經向出了手。

瞬間，他有些兩難。

當眾爭，似乎不合適，但，他也想帶許靖央過湖。

“那個……”他輕咳一聲開口。

還不等他說完，許靖央就向魏王：“王爺的扁舟，也能容我同行嗎？”

魏王豁然睜大眼睛，連連點頭：“可以，當然可以。”

許靖央二話沒說，就拉住著腦袋的三叔，直接上了魏王的扁舟。

平王瞬間黑臉。

許靖央敢當眾拂他的面子！

“你敢上三哥的船？他水最差，小心船翻了。”平王語調冷。

魏王反駁：“四弟！豈能在年節說不吉的話？”

蕭賀夜倒是什麼也沒說，唯有指尖在半空中微不可察地一頓，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收回袖中。

他薄眸黑沉：“如此，甚好。”

許靖央解釋道：“兩位王爺還請莫怪，先前魏王殿下對我多有照顧，何況只是乘船，先告辭了。”

彎腰進船篷，就在這時，平王忽然輕功一躍，跳上魏王的船上。

平王薄勾起，狹眸妖冶地冷笑：“既然四人一船，那本王來，正好合適。”

蕭賀夜頓了頓，眼底掀起風云。

他既不能像兩個弟弟那樣當場爭人，又不可以把多余的許家三老爺踢下去。

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扁舟劃走。

船還傳來魏王的聲音——

“都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

“你能不能閉上。”平王冷厲發話，“誰要四個人共枕眠？”

魏王：“四弟，我豈是那個齷齪意思？”

許靖央側眸，過簾子隙，看見蕭賀夜立在扁舟，最后他高大的影彎腰，進了船篷，也徹底看不見了。

收回目。

沒有選蕭賀夜，是因為今天蕭安棠沒跟著他，實在沒有理由當眾同他靠近。

而魏王是他們三個人當中最好的選擇，他比較好糊弄。

此時，瓊花島上已經一片熱鬧非凡。

梅花林間，眾人正在圍觀兩人比武，趙曦的紅纓槍耍的颯颯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