蔽 絕佳幽會之地

不止會見到元青聿。

三天車程，將與謝潯共乘一車，閉空間，他們的氣息相互融，將在謝潯睡著時想辦法他。

元衾水難得樂觀地如此暢想。

不過很快，元衾水對“出行”一事的熱與期待，在接下來長達數個時辰的馬車顛簸中，徹底平息下來。

天不亮就起等待，出了王府大門才得知，原來與謝潯不會共用一乘，甚至沒有見到謝潯就上了馬車。

日暮四合時，疾馳一路的馬車終于停歇，元衾水心力俱疲，因昨日一摔，上本就都疼，顛簸一路更使頭昏腦脹。

反觀謝潯，眉眼竟無一疲憊。

冠整潔神淡漠的男人走下馬車，此刻正從容應對前來接待人員的問候。

扶著車廂休憩時，一邊盯謝潯一邊放空自己。

貧瘠了一整日的大腦開始展開幻想。

除卻為案牘傷神，謝潯會有其他時刻到疲憊嗎？

譬如倘若他與人行房事時。

太冒犯，別想了。

……譬如他與人行房事時，是不是也會像謝昀秋一樣發出．，額上有細汗滴落時是因為太累嗎，他會到舒服嗎，那個時候他會沉默，還是會說一些助興的話。

元衾水希是後者，因想象不出來謝潯褪下這層清貴外的模樣。

當然，又下流了。

但是元衾水已有些習慣了。

思緒飛了片刻，憋悶總算了一些。

停腳是片王莊，一眼去青綠一片，粟米已拔節，風掠過時帶來一陣禾香。

晉王府名下莊田有一萬兩千多頃，此王莊只是一小部分。

這裏不屬街市，但歇腳是夠了。

元衾水原該回房休息，但謝潯在院中坐著與莊頭敘事，想多看看他，便退後幾步等在了離他三丈遠的地方。

莊前滿塘荷花開的正盛，青盤疊浪，紅渠照水，元衾水閑著無聊摘了片荷葉。

下人給搬了個板凳，就坐在那一邊心不在焉地用撿來的樹枝在荷葉上作畫，一邊兢兢業業地當個窺者。

莊頭在介紹田莊收，謝潯眉宇輕蹙，偶爾問詢兩句。

莊頭因天熱而面發紅。

謝潯依舊如霜似雪。

男人說話時薄開合。

自認下流的元衾水很想親一親。

“姐姐，這是什麽？”

元衾水回神，一個約莫七八歲的蹲在腳邊，天真地盯著手裏的荷葉。

垂眸一看，自己無意識畫出的圖案，竟是一張圓桌，上面兩個重疊的小人。

“姐姐可以也給我畫這個嗎？”

元衾水立刻把荷葉蓋在地上。

對上小孩明亮的目，臉龐燥熱道：“這個不好，換一個吧。”

元衾水給孩畫了只小兔子，小孩拿到新荷葉後，蹦蹦跳跳地走了。

——只不過很快就帶了一群小孩圍到元衾水邊。

“姐姐！我想要畫大馬車！”

“我要糖葫蘆！”

“姐姐我要小貓兒……”

元衾水有點發懵，實在拙于應對此事，于是很快，總是難以拒絕別人的，莫名其妙地就開始畫起了蓮葉畫。

元衾水氣質和，很討小孩喜歡，再加上又出乎意料地好說話，圍側的小孩便越來越多。

三丈外的莊頭還在接著彙報：“今年是首年種植玉麥，長勢比預想中好一些，就在院後那塊地，殿下您可以隨小的去看看。”

“也快到收時候……”

說著說著，莊頭聲音弱了下來。

只見原先還在與他談論今年田莊稅收一事的晉王世子，正不聲地看向某。

他順著謝潯目看過去。

一群拿著蓮葉的孩正團團圍著世子帶來的，嘰嘰喳喳不知在說些什麽。

裏面偶爾傳來幾聲和的抗拒，卻也在小孩響亮的聲音下被湮沒。

莊頭立即怒道：“應該是那群佃農的孩子，平日在地裏野慣了，竟這麽沒大沒小，我去——”

謝潯卻緩緩擡手制止了他。

莊頭愣了下，只見神平淡的男人，視線仍落在那個焦頭爛額的上。

只是那顯然與欣賞或慕搭不上關系。

他只能從世子那毫無波瀾的目中，瞧出幾分堪稱刻意的，惡劣的，可以勉強稱之為興味的東西。

被孩簇擁的元衾水，坐在板凳上局促又無助的小小一團。

時不時甩手腕，額上泛出細汗。

顯然已應對不暇，但又說不出呵斥之言。

連小孩子都應付不了。

果然很呆。

在元衾水手腕發酸地畫了十面後，終于窩窩囊囊道：“我不想畫了。”

“姐姐都給瑤瑤畫了，為什麽偏心？”

“……”

元衾水難極了，現在很想念方朧。

小孩們等地著急，竟然上手抓的袖，一雙手自然沒什麽，但這是十幾個孩子，姐姐姐姐的，吵的要暈過去了。

“你們不要抓我。”

元衾水被迫站起來，卻本擺不開，汗流浹背地掙紮了半天，將目投向了謝潯的方向。

結果巧撞上謝潯的目。

男人目詢問。

元衾水忍了半天，最後愁眉苦臉地求救道：“……殿下，我想出去。”

謝潯無甚反應地收回目。

片刻後，他撣了撣袍上落的灰塵，緩緩站起來，悠然道：“罷了，去看看吧。”

莊頭問：“請問是看……？”

謝潯答：“後地的玉麥。”

他們一行才起朝這邊靠近，原本吵鬧地孩便忽而安靜了下來，個個仰目看著那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目怯弱。

莊頭呵斥道：“誰讓你們在這的，還不回去！”

一群個孩作鳥散。

元衾水終于得到一息。

謝潯于元衾水面前停駐時，那群孩子已經跑到遠去。

元衾水鼻頭泛著汗，整整，正要跟謝潯行禮，第一個找畫畫的小姑娘忽而從遠跑了過來。

“姐姐，這個是你的。”

“剛剛快掉塘裏了，我撿回來啦！”

小姑娘邀功似的手裏捧著荷葉，是元衾水起初蓋地上的那張。

此刻正面朝上。

元衾水頓時兩眼一黑氣上湧。

謝潯在最前方，故而理應是最先看見的，男人視線不經意掃過去，但才及，元衾水就一把奪過。

謝潯看向。

元衾水腳趾蜷起：“隨便畫的！”

謝潯了然。

不過他顯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與拉扯，也完全沒有要多問的意思，只轉而提醒道：“你該回房了。”

元衾水不太想這麽早回去，攥蓮葉，小聲問：“殿下呢？”

謝潯一時沒應。

氣氛沉寂半天，師青一番察言觀後，試探著接話道：“屬下隨殿下一同要去後院看看新種的玉麥，元姑娘要一起去嗎？”

說完他立即掃了眼謝潯。

果然沒反對。

他放松幾分，又勸告道：“不過地中蚊蟲多，枝葉生，姑娘您恐怕……”

“沒關系，沒關系的。”

元衾水總是想方設法與謝潯多待幾刻，說完就立刻提著擺挪去了謝潯邊。

謝潯垂眸看了元衾水一眼。

仰著張被汗水浸潤的秀麗臉龐，清亮眼眸睜大，出一副力求嚴肅，但仍難掩欣喜的做作神。

元衾水覺得謝潯要攆，立即掙紮道：“殿下，我沒見過玉麥。”

謝潯嗯了一聲。

默許跟在邊。

院後景象與院前差異極大，匝匝的高聳綠植株一片接著一片。

元衾水跟著謝潯，好奇地打量這陌生的，個頭比還要高的作。

玉麥俗稱玉米，葉面布滿絨刺，人行其中雖不至于被劃傷，但也不大舒服。

莊頭與師青走在前面，一邊撥開這綠葉一邊回頭跟謝潯介紹。

晉地多山，土壤不如中原地區，栗米産量每年都很勉強，百姓了稅便不夠一年口糧，一年飽腹了便不夠賦稅。

而玉麥對土壤質量要求不高，耐旱耐貧瘠，自其從番國傳來後，謝潯便特地代批出一部分王府莊田進行嘗試，若是收尚可，完全可以推行全國。

元衾水一面聽著，一面又冒出疑。

——謝潯他只是晉王府世子，就算有所想法，又如何推行全國？

不過這不是元衾水該煩擾的事。

許是前幾日才下過雨，泥土略顯泥濘，行走并不便利。

元衾水怕弄髒擺，落後了幾步。

謝潯走在前面，正觀察這片的植株，似也沒留意。

元衾水手裏還握著那片．的蓮葉，心道現在不就是毀滅跡的好時機？

遂而故意落後幾步，然後悄悄尋了個植株最茂盛之地，將蓮葉對半撕開扔掉。

此刻，日已西沉。

暮吻過長的玉麥枝葉，元衾水提著擺加快腳步意圖追上謝潯，但轉過一轉角後，竟又是轉角。

繼續向前，不斷穿梭狹窄地小徑中，然而一盞茶後，竟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開辟出的田壟縱橫錯，走錯一截便可能與謝潯他們肩而過。

元衾水漸漸意識到，自己迷路了。

竟然有點想笑。

為自己的愚笨。

舉目皆是高聳植株，仰頭只能看見零疏星辰，周遭蛙鳴聲聲。

哪怕到這種時候，慣于藏自己不願給人添麻煩的元衾水，依然做不到大聲呼救。

沉默地在玉米地裏穿梭，暗自記住每一個轉角，但本不知前路有多長。

全然陌生的田地與越來越暗的天，使得元衾水心中生出焦躁。

打算不找謝潯了。

按原路返回。

提著擺不知跑了多久，元衾水才終于看見那片被扔掉的蓮葉。

心中一喜，速度也快了不。

結果剛轉過一個轉角，耳邊忽而傳來一道平淡的聲音。

“元衾水。”

元衾水被嚇了一跳，沖的太急來不及停下，手腕便被一只有力大手握住。

這力道突如其來，元衾水的腳步跟著踉蹌了一下。

跌出去又摔回來，因田壟泥土泥濘，摟著的男人向後退了幾步。

元衾水擡頭，看見一截冷白的下頜。

要推拒的手就這麽生生停了下來。

又到了，而且比上次更近。

元衾水又十分善變地，當即又開始為自己方才的愚笨到幸運。

屏住呼吸，整個人仿若置雲霧，也不敢，就這麽著謝潯。

郁郁蒼蒼的寂靜玉米地，夜蔓延，好似能掩蓋所有不堪與放縱的妄想。

元衾水悄悄擡眼，視線過他的脖頸，無意識抿了抿。

“還沒站穩？”

頭頂忽而傳來冷淡聲音。

元衾水覺得自己變了。

這次非但不為此慌，脊柱反而因他的聲音一陣陣發麻。

垂下眼睫，不由自主地在退開時，側了下臉頰，瓣吻在他的口。

呼吸重了幾分，頭皮戰栗之餘又忍不住圖求更多，但不能。

“……對不起。”低聲開口

謝潯松開的手腕，道：“師青與徐莊頭在沿前路找你。”

元衾水越發愧疚。

師青和徐莊頭在找，而謝潯大概是猜到可能會回來，所以特地停在這裏。

地裏無一風，這顯然不是個等人的好地方，元衾水低下頭真誠道：“我知道錯了。”

謝潯沒理會，只道：“跟著。”

元衾水老老實實地應下。

孤月漸升，在退到一旁給謝潯讓路時，才發覺自己與謝潯腳下已不是田壟，而是一片傾倒的玉米。

上面還覆著一層花布，淩的攤著。

今日的元衾水已與當初懵懂無知的不可同日而語。

盯了半晌，忽然意識到，這在夜中高聳牆的期玉麥，不止臨近收，更構建出了一片絕佳的歡好之地。

“元姑娘，你在看什麽？”

謝潯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

元衾水握手指，仰面看著男人清冷的臉龐，那種不控地，鬼使神差般的覺又來了，聽見自己聲音很輕地問謝潯：

“殿下，這裏的桿，為什麽是倒下的，你知道嗎？”

但開弓已無回頭箭了。

謝潯略顯意外地斂下眼眸看，一時未語。

須臾後，他才道：“你說呢？”

元衾水搖搖頭，“我不知道。”

謝潯挪開了一步，腳下的花布滿是褶皺，不難猜測，就在最近幾天，也許就是昨夜，這裏曾經歷一場急不可耐的激烈床事。

悶熱中，忽而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晚風，送來似有若無的香氣。

就在元衾水以為，謝潯必定不會回答這個極其敏的問題時，男人卻忽而緩聲道：

“因為要方便合。”

元衾水愣住，被這意料不到的，直白的話語弄的不知所措。

“……什麽。”

謝潯則看著開始變得退的眼睛，像在陳述一件極其正常的事，毫無波瀾道：

“在辛勞忙碌的田莊中，銀錢匱乏消遣匱乏，男合自然而然會為其中最迅速，最快樂，且幾乎毫無本的發洩方式。而這裏，幕天席地，連稈牆，于此合——或，對他們而言，儼然更趣味。”

“而且元姑娘，你踩到了。”

元衾水已然不知今夕何夕，問：“……踩到什麽？”

謝潯垂眸道：“自己看看。”

元衾水一擡腳，只見花布上幾點白星。

元衾水頓時面窘迫，略顯嫌棄地深吸一口氣，連忙跑到田壟上去。

謝潯這才揚了揚角，問：“還不走嗎，元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