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泠靜還未及開口，側的侯爺眸全然緩了下來，他先開口。

“多謝您的心意。”

又深行一禮。

杜泠靜亦連忙行禮道謝，靖安侯世子夫人則親自將這對白玉鐲，戴在了杜泠靜手腕上。

手腕皓白細，袖間自帶一淡淡的書香，此刻一雙白玉鐲落在皓腕，更襯得通氣韻出塵。

上首的老壽星，跟笑著點起頭來。

“看來這對鐲子，本就該是你的。”

老人家這般說，眾人也都在旁附和，攜手白頭的話，不知幾人說過。

杜泠靜只覺有人的目一直定在上。

不必看也知道是誰。不過說起來，得了這般名貴又合宜的鐲子，自是他那貴重的壽禮換來的。

杜泠靜不想今日同他置氣，不時從拜壽的禮堂離去，便往后尋年嘉去了。

只是剛走了沒多遠，忽得在前遇到了一個多年不見的人。

杜泠靜從前在宮里了了見過他的幾次，他都穿了或銀白或月白或玉的長袍，束一白玉帶在腰間，貴氣中扶幾分書卷氣，通氣質純凈無暇。

年嘉最喜歡他穿這等淺淡的錦長袍，他便總進宮時穿給看。

年嘉還某次突發奇想地問過，“靜娘你說，以我這糟糕的針線活計，有沒有可能給魏玦做一件合的銀白錦袍？”

喜歡他穿那銀白的，但彼時的紅連給自己帕子都拉不直線。

是宮里長大的郡主，是裕王在世間的唯一珍珠，什麼樣的針線活需要親自手，所以技藝莫說不，能囫圇做出來都難。

杜泠靜只能安，“等過幾年不遲。”

但幾年之后，年嘉與魏玦分道揚鑣，再無往來，那件年嘉突發奇想的銀白錦袍，想來也隨風消散在舊時的記憶里了。

此刻男人立在墻下的樹蔭里，他穿了一通無紋的素面墨藍長袍，束了一無有矯飾的黑錦帶，他背立在杜泠靜面前不遠，樹蔭將他籠在影之中。

有個四五歲大的小姑娘仰著腦袋跟他問路。

小姑娘顯然不知他是何人，胡了他。

“世叔，你可見到了我娘親？”

男人形高挑，小姑娘卻只有丁點高，仰頭同他說話費勁，他蹲下來。

“你娘親是何模樣？”男人聲音很輕。

小姑娘連忙形容了一番，但顯然他沒見到形容的人，遲疑了一下。

恰這時，有子呼喚著找了過來。

小姑娘一聽就連忙出聲回應，子兩步到了前，連聲責問小姑娘怎麼跑，“真是讓人心！”

說著，又向小孩子旁的男人臉上看去，只一眼，那小姑娘的娘親倒吸了一氣。

“指揮使？！”

錦衛指揮使，魏玦。

子一眼看見他，臉就變了幾分，魏玦站起了來，子似是察覺自己反應有些明顯，不敢再看他，只道，“多謝指揮使照應小，我們這便走了。”

說完，甚至不等小姑娘再多魏玦道謝一句，拉著兒快步離了去。

們正好從杜泠靜側旁不遠經過，杜泠靜聽見道了一句。

“那可是錦衛的指揮使，娘以前怎麼教你的，萬萬離錦衛遠些……”

子扯著兒飛快走遠了。

杜泠靜卻沒轉離去，目落在魏玦上，魏玦亦察覺地回向看來。

“夫人？”

他微頓，而后跟客氣周道地點了頭。

“多年未見。”

算起來，杜泠靜跟他十年未見過了。

上前同他見了禮。

魏玦比從前相貌自是張開了許多，他眉目算是行伍出中頗為清秀的長相。

他眉形很長，眉尾垂落，他眼眸平和，眸梢亦有些輕垂，偏白。

從前的回憶里，杜泠靜總記得他站在日下手里握著書卷，雖白卻亮。

此刻他長立于樹影之中，面白卻泛著淡淡的冷。

饒是如此，也很難將他的模樣，與世人恐懼的錦衛指揮使聯系在一起。

不過杜泠靜還不至于害怕他，一來是往日舊識，二來他母親保國夫人出陸氏，他與那位侯爺算是表兄弟。

杜泠靜當下想到了他從福建回來，替收來的四部宋本。

提及這賀禮，“指揮使的賀禮太重了，我亦未曾回禮。”

短時間收來四部宋本，不僅價值不菲，而且難度只怕也不低。

算起來，與某位侯爺婚的消息傳去福建，他臨時準備喜禮相贈，同時折返回京，攏共沒幾個月的工夫，一口置辦四部宋本豈是易事？

提起，魏玦跟淡淡笑了笑，又搖頭。

“算不得什麼，夫人安心收下即可。”

杜泠靜道謝。

與他之間最大的話題是年嘉，無有年嘉，不可能與他認識。

但此時年嘉亦在靖安侯府之，不管是魏玦還是，都沒有提及一字。

他的態度，竟與年嘉不約而同……

杜泠靜只能說起了自己的父親。

那會年嘉說魏玦最敬重的先生，就是父親杜閣老。

他敬重，卻曉得自己出貴勛，不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不敢拿自己“陋”的文章給父親看。

年嘉干脆從他書袋里了來，然后給了杜泠靜，讓杜泠靜帶回家去給父親看。

父親自是不在乎這些，給魏玦寫的四五篇文章都一一點評，批在一旁。

后來杜泠靜聽年嘉說，魏玦得了父親的點評，剛開始不敢看，后來見父親未有一字嫌棄，激地晚上睡不著覺，第二天在宮里當差，差點腦袋磕在門柱上，年嘉笑了好久……

這會杜泠靜提了自己父親兩句，卻見魏玦神微怔，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從前的舊事，他沒再多言，只跟溫和地笑笑道。

“夫人往里面去吧，魏某去外院尋侯爺。”

他說完，跟行禮去了。

他從樹影中離去，腳步行在日下幾息，又很快轉了影里。

或許做了人人驚怕的錦衛，便只能如此。

杜泠靜莫名覺得他變了一片影子。

繼續往后面而去，不時尋到了年嘉邊的婢，婢道郡主被人走了，是另外幾位宗室的郡主、郡王妃，杜泠靜與們并不識，便就在附近隨意走幾步，等年嘉回來。

不想剛從一段抄手游廊走下來，便遇到一群小姑娘低聲說著笑著走過來。

低頭看過去，眾人亦都抬頭看見了。

這群小姑娘見了皆目一頓，幾人目都不由自主地打量，但又想到什麼，給讓行又規矩行了禮。

永定侯陸侯爺遲遲沒娶妻，這便是他等了那麼久，才迎娶回府的侯夫人。

“陸侯夫人。”

陸侯夫人抬手讓們不要多禮。

幾人卻看到了手上那對晶瑩剔的白玉鐲。

方才賀壽禮堂里的事，們都聽說了。

陸侯與夫人姍姍來遲，但今日這位老壽星靖安侯夫人，卻把自己出嫁時的白玉鐲，徑直贈給了陸侯夫人，還讓世子夫人幫直接戴在了手腕上。

先前皇上賜婚的時候，沒人看好這位沒落文臣門庭的杜氏，且也剛從青州來京。

但此時此刻，立在石階上的游廊中，通素淡卻不失華貴，一雙靖安侯夫人的白玉鐲襯得腕白如雪。

而要知道，后立著的，可是陸侯。

的夫婿，是永定侯陸慎如。

沒人敢在輕看這位陸侯夫人半分。

此刻亦有人從旁走了過來，還沒踏此間，就看到了杜泠靜手腕上的白玉鐲。

是跟隨外祖母前來的杜二姑娘杜潤青。

抬頭向姐姐去，日恰落在姐姐長眉下濃的羽睫上，眸中亮如太池中的波。

杜潤青愣了一瞬，直到有姑娘輕輕推了。

旁人也就罷了，規規矩矩地跟陸侯夫人行禮問安。

但杜潤青份略有不同，雖然出還不如周圍這些京門貴，但此刻卻得上前一步，另外行禮。

“大姐姐。”

杜泠靜沒想到也在，跟點了頭了起。

們兩姐妹說話，旁人都退了去。

抄手游廊下面只剩下姐妹二人。

年后不久，杜泠靜便讓阮恭催促著叔父杜致祁離京，仍舊返回那偏遠地做。

不想讓叔父稀里糊涂地，再摻合進京中的波云詭譎之中，沒得帶累了整個杜家。

而他叔父照舊是自己走了，把妻都留在了京城。

杜泠靜是吩咐了文伯照料，但也沒再聽過杜潤青母的狀況。

這會問杜潤青，“嬸娘近來如何？仍住在京郊的莊子上？”

問來，杜潤青不又看了一眼。

這位大姐，嫁了侯爺已是顯赫，卻還記掛著澄清坊宅邸，嫁后沒多久，就從他父親手里把澄清坊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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