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為難，又怕靜娘夾在他與侯爺間更是難做，干脆不再多言。

可靜娘好像還不知。

扈廷瀾也不好多說，便道先生確實有事，將這事掩了過去。

一個兩個都不多言，杜泠靜默然。

*

又過幾日，臘月過了大半，年關在即，整座侯府都忙了起來。

杜泠靜不曉得那位侯爺要怎麼過年，看來漱石亭夜宴這種，已經不夠他的排場了。

就安靜等著看他的安排。

不過他回來的時候，卻道今歲宮宴的安排下來了，是除夕前一日。

杜泠靜作為陸侯夫人，這宮宴必須要去。

但他提醒了一句，“屆時各家的老夫人、夫人都會去。”

他說衛國公世子夫人、楊家的大小姐也會去。

翻過年，皇上就要判下楊家兩位小爺的案子了，急得不行了。

他跟他娘子道，“若是前來找你，不要理會。說了什麼，也莫要聽。此事我已有主張，別理便是了。”

上次楊大小姐與馬車相遇，是完全不想同搭理的意思。

這次宮宴，楊大小姐會專門來找？

又能說什麼，他還不讓聽。

第47章

年前的宮宴就定在皇城西側, 太池畔西苑里。

永定侯府就在皇城西面的西安門外，一道護城河相隔的積慶坊里。

旁的人家或許還要繞上半城才能前來，杜泠靜隨著那位侯爺, 出了自家的門，便就到了宮城門外。

因而他不急, 同道太池結了冰, 早早過去也是往冰上吹風。

“你剛病了一場，再凍著又要遭罪，我們等他們都到了再去。”

他還真就說到做到，讓人去打聽著, 聽到竇閣老家那位耄耋之年的老太君，都巍巍地到了, 他才讓秋霖給裹了厚厚的披風，帶去了皇城。

杜泠靜從前來過，那時才豆蔻的年歲，跟在父親側宮赴宴。因著是小姑娘家, 便也只有年歲相近的姑娘們會留意。

但這次卻不一樣, 同那位侯爺剛到太池畔的宴廳外, 散在湖邊的目便陸陸續續地盡數投了過來。

這是陸侯夫人嫁給陸侯之后，第一次赴宴。

各家不是沒給陸侯夫人送過帖子, 但侯夫人第一次赴宴會選年節的宮宴這等場合，才是常理。

不過也因著沒去過各家宴請, 京中許多人從未見過這位突然從青州進京，莫名其妙憑著一旨賜婚, 就嫁給了京中最是顯赫的權臣陸侯爺的侯夫人。

眾人眼下皆著意向看去，見披了件雪狐鑲邊的琥珀披風，上裳著秋香立領對襟褙子, 通暗紋似用金繡，看似尋常，但立在日下暗團花亮出淡淡金，如太池上冰面化開，日頭映襯得波粼粼一般。

對襟褙子下，著了茶緗，華中更顯穩重。

而長眉纖長秀，羽睫輕輕掩著沉靜如水的眼眸，舉止有度，進退有張有弛，舉手投足間著濃郁的書卷氣息。

是當今京中最為顯赫的陸侯夫人，也是先帝時一手提把的杜閣老的獨，更在士林中為讀書人所敬重，這是多家世卓著的貴所沒有的。

當下眾人無不暗暗看著的一舉一，倒是神如常，見眷都聚在西側的園中，與男子們分開來，而恰有人上前同侯爺見禮寒暄，便同侯爺淺淺道了一句，轉往西側走來。

不想剛走了一步，侯爺反而轉了來。

侯爺讓前來寒暄的人稍等，轉過來跟他的侯夫人代了幾句。

有人聽見了陸侯的聲音，男人嗓音一貫的低啞，卻并非似其他男子代自己的新婚夫人要如何行事，反而先指了湖面，讓夫人不要往冰面上去，又道沿河的一段柳樹下風極大，夫人也不要過去，倒是可以往另一側的梅林里轉一轉。

夫人一一點頭，侯爺卻還沒舍得讓離開，又道自己就在另一側，溫聲同代，“有任何事思量不定的，就人來尋我。”

“知道了。”不得不開口。

男人則了隨侍的婢，“秋霖照看好夫人。”

“是。”

如此這般，才得以轉了，侯爺看著離開走遠，才又同人寒暄起來。

將陸侯與他夫人的一舉一都看在眼中的眾人，無不暗自思量起來。

杜泠靜剛走過去不遠，靖安侯世子夫人便帶著幾位年輕的夫人姑娘，上前來跟說話。

靖安侯老侯爺可是陸家過世的老侯爺，吵吵鬧鬧一輩子的老友，吵歸吵，但兩家守相助，關系甚篤。

杜泠靜每月聽得侯府中饋要事，便是會場提及靖安侯府。不過就算是這位世子夫人，也是嬸娘輩分的人，反倒是幾位年輕的夫人姑娘與年歲相當。

靖安侯府的人當先上前迎了，陸陸續續地便有其他與永定侯府好的各家眷，也都上前來一一與陸侯夫人見禮。

杜泠靜還沒怎樣，秋霖在旁已經如臨大敵了。

那麼多夫人、太太、姑娘，這一家的那一府的，替自家夫人記得腦門都出了汗，唯恐記岔了。

等到好不容易上前的人散了散，杜泠靜也從梅林里繞過，被們簇擁著到了宴廳前，秋霖才松了口氣。

“夫人，奴婢可能只記了五六。”

那麼多人，能記五六就不錯了。

杜泠靜安別張，“我都記著呢。”

秋霖大松了口氣，這才想起來夫人閱書無數，都能記下來，這一園子人算什麼。

宴廳里坐著的，自是各家上了年歲的老太君、老夫人。

杜泠靜年歲雖然不大，輩分也算不得高，可那位侯爺地位實在太過超然，踏進宴廳，便被宮人引著一路往上首走去，幾乎是走到了皇室之下的最前端，同竇閣老家的老太君正對著。

這下連杜泠靜也不得與眾人目中，稍稍熱了熱。

恰在這時，宴廳的東側，某人也闊步進到了廳里。

他一步進廳，便遙遙向看來，目越過半個宴廳的人看向，跟輕輕笑了笑。

莫名地，杜泠靜有種被他發現了，張地微微出了點汗的覺。

他是不是在笑？

杜泠靜默不作聲地瞥了這人一眼，見他更笑了，亦被人擁著往上走，別過了頭去不理他。

時候不早，眾人皆陸陸續續地進到宴廳落座，等候皇上皇后和貴妃前來。

萬老夫人前些日在家中，擔心年前的宮宴，皇上不再讓進宮，但皇上終究還是看在過世的姐姐萬妃的面子上，還是允來了。

萬老夫人心中大石落地，頗為松快了幾日，但今日，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落了座也沒幾人上前同說話，卻見那杜家進了廳里來，便一路上前竟坐到了竇家老太君的對面。

恍惚了一下，萬老夫人這才意識到，可不是杜家那孤了，而是永定侯陸侯的夫人。

一時間萬般滋味涌上心來，卻不好多言，只看著這位陸侯夫人的背影沉默許久。

也有一人險些沒能來今次宮宴。

榮昌伯府出了人命司，楊金瑜的母親榮昌伯夫人自是不在應邀之列，好在沒有牽連出嫁，婆母雖不想帶著，可到底是衛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總還是要顧及面。

衛國公府與永定侯府算不親近，反而堂堂國公府自初代國公之后一直衰落，到如今被永定侯府在了頭上。

可永定侯府勢大，衛國公府的子弟想要在軍中立功，積攢功勛，也只能靠永定侯府提拔。

衛國公府最初還想要為世子，求娶陸家的大小姐陸懷如。

可陸懷如是不止一位僧道批命要母儀天下的命格，當年先帝幾位年輕皇子都有意求娶，衛國公府自是娶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娶了過門。

他們娶過門，便是思量著榮昌伯府與永定侯府陸家世代好，憑此能得陸氏看重。

卻沒想到這次兩個弟弟出事，陸氏竟然撂開手去。

這些日以來，婆家這些人待臉全都變了，連世子都半月沒來院中……

楊金瑜一想到這些就口發悶。

亦默然看著坐到了上面的那位陸侯夫人。

不過杜泠靜到的目多了，漸漸適應了眾人的目。不過多時，皇上攜皇后與貴妃和其他妃嬪進了宴廳來。

杜泠靜瞧著貴妃還如數月前一樣，無甚變化。

倒是皇上聽聞到底還是被朝臣過了病，前些日小病了數日，看起來似還沒好利索，臉泛白，神缺缺。

至于皇后娘娘，杜泠靜是第一次見。聽聞是因太子之死打擊，險些隨太子而去，之后便一蹶不振，一年中最多能面三次，今年卻只在皇后娘娘的千秋節和今次的宮宴，了兩回面。

同貴妃娘娘的關系顯然是不好，貴妃倒還禮數周全，但皇后看都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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