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眼神閃爍,片刻間就下了決心。
他先是看了看水榭的高度,下面是湖,掉下去應該沒事,但是,上回快要窒息的恐懼讓他很不願意再來第二次。
那就……
謝璟猛地站起來,怒道:“父皇,顧大姑娘也太不懂事了,兒臣過去瞧瞧。”
皇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有些欣。
就算要解除婚約也不能是現在,聽聽這顧大姑娘說的“顧家人的,顧家人的命,只能喪在敵人的手上”,這豈不是在說璟兒乖張惡劣,行事不堪?璟兒是未來的儲君,他不能有這樣的惡名,這絕對不行。
“你去吧,好生安。”
謝璟應諾起,還不等站穩,他的腳也不知道被什麽給絆了一下,整個人朝前撲了下去,重重摔倒。案幾上的碗碟噼裏啪啦地砸在地上,他的手掌裏全是一塊塊細碎的瓷片,在地上留下了星星點點的鮮。
紅得刺目驚心。
皇帝驚了一跳。
“皇上小心,”李得順撲過去攔住皇帝,生怕他被地上的碎瓷片傷到。
謝璟抑住中的|,咬著牙道:“父皇莫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案幾站起來,誰料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麽,竟又是一,再一次摔了下來。
上一回,是他故意的,但這一回不是,一塊尖利的碎瓷深深地紮進了小臂,月白的錦袍上頓時暈染開了一大片紅。
痛得他差點要厥過去。
皇帝幾乎傻眼了,臉發白地失聲道:“璟兒!”
他兒子不會真這麽倒黴吧!
兩次!一連兩次。
皇帝下意識地看向廊橋對面的那個水榭,謝應忱同樣循著他的目看去,心中若有所思。
“皇……”
他略略起,剛要說話,口一陣劇痛突起。
快到時間了嗎?
顧知灼在絹紙上特意提醒過,藥丸要一個半時辰才會發揮藥力,先前一直是五髒六腑燙的難,而現在,仿佛所有的熱量一腦兒彙集到了口,有如一團火焰不斷地沖撞他的心髒。
他全的力氣在短短幾息間,被徹底幹,謝應忱用盡所有的自制力,如今也僅僅只能坐在這裏,一不,額頭溢出了麻麻的汗珠。
懷景之瞧出了他的異樣,他默默地上前半步,擋住其他人的目。
謝應忱的意識漸漸渙散。
小侍們掃去了地上碎瓷片,皇帝沖到了謝璟面前,見他痛得齜牙咧,一陣止不住的心疼。皇帝想拉他起來,掌心沾上他袖上的鮮,染得一片通紅。
“璟兒。”
皇帝心疼壞了,虎目微。
大皇子和幾個弟弟面面相覷。
大皇子謝琢立刻喊了起來:“快去傳太醫!”
有侍反應了過來,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水榭裏作一團。
“父皇,兒臣沒事。”謝璟記著顧知灼的話,整個人虛弱的不得了,他還特意側了側,讓皇帝看他流的手臂。
真是,太痛了!
一點都不需要裝,痛得他眼淚直流。
皇帝的瞳孔中倒映著謝璟被染紅的手臂,他後悔了。
這些日子,每每看到心的兒子虛弱不堪的模樣,他心裏就很不好。可心疼歸心疼,過後,謝璟也沒什麽大礙,還是活蹦跳的,他就告訴自己再等等,等等再說。
直到現在,他親眼看到兒子滿鮮。
他不能想象,要是這碎瓷片再紮得偏一點,會不會就紮中了璟兒的口!
要說是巧合,這一件件一樁樁也實在太巧了。
自打顧知灼出了孝,璟兒三災五病的,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璟兒……”
皇帝的心中天人加,理智告訴他,現在絕不是個好時機。
“父皇。”謝璟真誠地說道:“您不用管兒臣,兒臣願意為父皇分憂。”
終于,皇帝暗暗嘆了口氣,罷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拿璟兒的命來冒險。
聯姻而已。
皇帝讓侍過來服侍著謝璟坐下:“太醫一會兒就來了,朕先過去你母後那兒瞧瞧。”
“是。”
謝璟一臉孺慕地看著皇帝,皇帝不父大盛,他溫和地拍了拍兒子,在一衆人等的簇擁下,去了另一邊的水榭。
從廊橋過去,也就區區一百多步。
皇帝腳步匆匆,當“皇上駕到”的聲音傳到所有人耳中的那一刻,包括皇後在都不由松了一口氣。
衆人紛紛起見禮。
”父皇。”昭委屈極了。
皇帝沒有理,這個兒越來越不知分寸,要不是仗著公主的份死命撥顧知灼,事態又怎會發展這樣。
哪怕皇帝已經在權衡解除婚約,那也得是由他提出,而不是現在這樣,被迫,面盡失不算,還要搭上璟兒。
皇帝坐到了皇後邊的位置,昭乖乖地立在一旁,自知闖禍,也不敢再撒賣乖。
“免禮,灼丫頭,你也起來。”
顧知灼沒有站起來,僅僅只是擡頭目視著皇帝。
敏銳的目注意到了皇帝龍袍袖口上有一抹淡淡的漬,想到剛剛聽到的些許靜,還有什麽不能明悟的。
三皇子殿下還不算太蠢,至吃了些苦頭後,如今倒是知道要把握時機了。
皇帝的視線落在顧知灼的臉上,五和淑妃生得很像,淑妃和王氏是同胞姐妹,也像丹靈。但是,的面部廓更為分明,就像顧家人。
尤其是那雙眼睛,銳利的讓人厭惡。
老國公和先帝關系極好,君臣不疑。
皇帝還記得自己年輕時,曾向當時的鎮國公世子頻頻示好,可是顧韜韜呢,像是看不懂一樣,對他并不理會。
是啊。他不過只是皇子。
現在他君臨天下了,竟還要面對這樣一雙令人厭惡的眼睛!
顧家人一如既往的讓人不舒服。
皇帝靠在側的枕上,輕咳了一聲說道:“灼丫頭,你也算是朕看著長大的。你父親在世時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的了,當年,他在出征涼國前,還求朕給你看看,為你挑門好親事。”
顧知灼垂了垂眼簾。
爹爹絕不會說這樣的話,因為爹爹本就想不到的親事。
他念叨的一直都是讓自己也一起去北疆,戰馬天下,別總是待在四方天的牢籠中。那個時候,自己被慣的無知無覺,舍不得京城的華貴奢靡,沒有答應。
想歸想,顧知灼還是記得要做點面上功夫的:“臣代爹爹謝過皇上。”
“朕想過了,璟兒確實做事不妥,失了穩重。他……”皇帝遲疑了一瞬,終于還是說了一句,“配不上你。”
這幾個字,他說得極不願。
“幸而當年朕未下明旨,本想著,待你長大後,若是看不上璟兒,那麽這樁親事,就此作罷。”
皇帝用一個看似好的借口來掩蓋未曾下旨的原因。
顧知灼的面上浮現起了淺淺的笑。
了!
沒有明旨,甚至連口諭都算不上,這樁所謂的親事由始至終都只有皇帝的一句許諾。
上一世,到了最後,也只是得了一句“顧氏品行不端,是朕草率了,婚約一事,就此作罷”。
就和姨母所掛慮的一模一樣。
用的滿污名,就了謝璟的風霽月。
“臣……”
顧知灼正要俯謝恩,皇帝的聲音驀地在耳邊炸開。
“不過,朕也答應了你父親,會為你擇一門好親事。”
顧知灼想過,沒有了謝璟,皇帝會換另一個人來綁住自己,定了定神,按計劃說道:“皇……”
剛剛啓,聲音還未來得及出口,就聽到一句:“謝應忱如何?”
啊?不對!
當頭的晴天霹靂把炸得腦子空白了一瞬,聲音卡在了嚨裏。
“忱兒是先帝的嫡長孫,剛及弱冠,與你也是配得的。”
顧知灼:!
不是。
“皇上。皇上!”
一個小侍神惶惶地從東邊水榭跑了過來,他氣籲籲,一口氣差點沒回上來。
皇帝以為是謝璟有什麽不好,著急地看了過去:“快說。”
小侍滿頭大汗,著氣道:“皇上,大公子他、他剛剛吐了,人厥了過去,氣息、氣息微弱。”
“怕是不好了。”
在宮裏,大公子指的就是謝應忱。
皇帝震驚地按住了案幾,表凝固在了臉上。
不會吧。
這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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