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廖郎中用手指在空中寫出那半個字。
姚黃辨認出,那是“芬”字的上半截。
這個月呂氏與齊大媳婦經常對罵,街坊們都知道齊大媳婦姓田名芬,為此呂氏還給齊大媳婦取了個“田糞球”的污名。
姚黃看向門外跪哭的眾人,齊大媳婦跟呂氏一樣都扯著嗓子在哭,婆媳倆也是一模一樣的涕泗橫流真流。
可齊員外留下的字,怎麼看都像是在告訴大家兇手乃他的大兒媳婦。
因為齊員外不想分家,齊大媳婦心懷怨恨?
姚黃才想到這里,忽聽惠王爺道:“走吧,您與張岳繼續在這邊守著,直到府來人,其余什麼都不用跟街坊們。”
出了堂屋,惠王爺也沒有回答齊家眾人或街坊們七八舌的提問,一路回了東院。
惠王爺有令,讓眾人各自散去休息。
姚黃推著他回了東屋,盡管惠王爺什麼都沒,還是習慣地打巾子遞給他手。
趙璲看著面前的王妃,問:“剛剛有沒有害怕?”
姚黃搖搖頭,期待地問:“二爺看出來了嗎?”不跟街坊們說,跟講講總行吧?
趙璲先手,重新躺到床上,他才擁住靠過來的王妃,道:“齊員外右手掌、小指一側都沒有沾,你可以想想,如果你在彌留之際想沾自己的留下線索,你會抬起手只用指腹去沾,還是將整只手平移過去沾。”
姚黃想象那場景,皺眉道:“流了那麼多,字也只寫了一半,說明我都快咽氣了,沾的時候肯定抬不起胳膊,當然是整只手移過去……啊,我明白了,那字不是齊員外寫的,是有人在他死后抬著他的手去沾的,故意陷害大郎他娘!”
趙璲:“……不用這麼大聲。”
姚黃不住自己的激,坐起來,抓著他的手問:“二爺怎麼這麼厲害?我當時真的都懷疑上大郎他娘了,你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不對!”
或許給足夠的時間,也能看出這條線索,可惠王爺只是在門口掃了那麼幾眼,一下子就抓到了關鍵。
趙璲:“……經驗之談,如果你多看看破案相關的話本,也能看出這個兇手的拙劣之計。”
只一條就讓王妃給了他過高的贊譽,趙璲就沒再補充其他線索,譬如齊員外腦袋上流下來的跡與他現在趴著的姿勢完全一致,但如果齊員外流了那麼多后真的有清醒過來再沾留字,他的至腦袋應該會有所移,偏離地上的痕。
如此可見,齊員外應該是一擊斃命,從流到地面后便再也沒有任何掙扎。
兇手有些小聰明,卻不夠理智冷靜,才會留下那麼多破綻。
所以趙璲不是謙虛,而是王妃真的過獎了。
他讀過那麼多刑部卷宗,只從兇手的手法考慮,齊員外的案子放在里面本不值一提。
姚黃:“我不管,王爺就是厲害!”
趙璲接住撲過來的王妃,無奈一笑。
天明時,靈山縣的徐知縣帶著捕快們來了,按照大齊律法,凡是命案,知縣都得親赴現場。
惠王爺不想再出門,姚黃帶著阿吉進齊家,踮著腳往里面張,發現這位徐知縣才剛剛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微黑,面相端正。
徐知縣在北屋待了兩刻鐘左右,出來了,鷹隼般地看向齊家眾人,看得齊家幾口子都慌了,徐知縣才道:“我在齊老手下發現半個字,你們當中,可有誰的名字是草字頭?”
此話一出,呂氏第一個撲向齊大媳婦,齊大媳婦懵了一下,跟著一把甩開呂氏,大聲喊冤。
街坊們的猜疑指責也在此時達到了高峰,震得姚黃的耳朵都跟著嗡嗡,就在暗暗擔心徐知縣的斷案能耐時,徐知縣喝斥眾人安靜,盯著齊大媳婦出左手:“除了字,我還在齊老左手發現一枚耳墜,可是你的?”
眾人齊齊看向齊大媳婦,卻又都瞧見被甩在地上的呂氏驚慌地向了的耳垂。
再去看徐知縣攤開的掌心,上面分明空無一。
徐知縣的目已然落到了呂氏臉上,厲聲道:“大膽刁婦,若非心虛,為何要檢查自己的耳墜?齊老明明是被人抬著手寫下字,才使得他只有指腹沾而掌心干凈,這等拙劣手段,你當本真看不出來嗎!”
?掌心沒沾?
呂氏只覺得腦海里轟然一聲雷鳴,再看看宛如雷公現世的知縣大人,看著周圍已經認定是兇手的街坊們,呂氏慌了怕了,跪在地上痛哭起來:“冤枉啊,我沒殺老爺,是他半夜不睡覺跑去書房準備分家的清單,我想多要點銀子,他不同意,搶著搶著他自己倒地上了……”
真沒殺老爺,只是老爺死了,怕罪名落在自己頭上,才想嫁禍齊大媳婦……
作者有話說:
齊家的劇包括種黃的部分都是接下來回京后某些劇的基石,并非我突發奇想要加個有沒有都行的案子哈,多的就不劇了,大家會明白的。
第70章
按照呂氏的哭訴,齊員外是自己摔倒在地橫死過去的,怕這樣也算是殺的人,于是想出拿硯臺砸傷齊員外的后腦,再寫下字嫁禍齊大媳婦。
至此,街坊們全是罵的,沒有任何人質疑呂氏的話。
包括姚黃,也覺得這案子到這里就能結束了。
徐知縣卻繼續審問住在前院倒座房的齊三夫妻:“齊老半夜前往東廂,又與呂氏發生爭執,你們難道半點聲響都不曾聽聞?”
齊三媳婦哭道:“民婦真的什麼都沒聽見啊,民婦的小兒子才三歲,民婦一整天都在帶孩子,昨晚孩子睡了我也跟著睡了,一直到出事才被我娘的聲嚇醒,不信大人可以問問七郎,他年紀小,不會撒謊的!”
徐知縣看向齊三,齊三低著頭跪在地上,整個子都在打。
齊大媳婦突然道:“稟大人,我三弟嫌孩子哭鬧,一個月大多時候都自己睡一屋,呂氏如果要找人幫忙,找他最方便!”
呂氏:“你住!這事是我一人干的,跟老三沒有半點關系!”
徐知縣:“刁婦不必狡辯,看齊老周邊的零散跡,無論誰用硯臺砸他上都會濺上點,來人,去搜呂氏與齊三的房間,如無所獲再去搜其他房間。”
案發時間太短,呂氏與同黨暫無時間理,拿去灶膛燒毀炊煙可能會驚起夜的鄰居,且留下異味。
沒等幾個捕快領命,齊三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等捕快從齊三藏在柜子底下的一只冬靴里搜到染的中,呂氏再度將罪責攬在了自己頭上,說什麼齊三是以命相抵才幫的忙,齊三是孝順兒子都是被迫等等。
徐知縣并不聽狡辯,命人將呂氏、齊三母子押送縣衙,到了衙門再細細審理,包括齊員外的尸也要帶走,仵作還要進一步驗尸才能判斷齊員外究竟死于意外發病還是腦部的重創。
齊大死了爹,哭得撕心裂肺,齊二既死了爹也馬上要沒娘了,哭得也是很慘。
眼看徐知縣要走了,齊大媳婦站了出來,請求徐知縣幫他們主持分家:“大人,呂氏母子婆媳極其難纏,我爹就是因為他們不同意分家才丟了命,現在呂氏、三弟被抓了,我二弟二弟妹、三弟妹以及他們的親戚還在,我們一家五口斗不過他們的,如若大人不幫我們分家,恐怕下一個死的就是我們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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