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是知道的，他昨夜就切會過了。

這位氣氣的郎得了趣時就理直氣壯地使喚人，可多會使喚人啊，眼波流轉，眼如，一張口嗓音得像從罐里撈出來一樣。

說，你快一點呀。

又說，你笨死了。

若是他橫沖直撞，又會咬他的肩頭，嗚嗚咽咽地哭，哭聲細得跟貓兒似的，又小又弱，太知道怎樣哭才能招人心疼，睫羽上掛著晶瑩的淚珠，眼尾哭得泛紅，鼻尖也紅通通的。

讓人瞧著，滿心眼里都是憐惜了。

可裴宴書知道，這些全是假象，是個沒耐心的人，像在訓犬，既用于他的伺候，又要嫌他伺候得不夠好，總之，總有說不完的道理。

可眼下，聽著喊了聲“夫君”，裴宴書引以為傲的自持立刻潰不軍，好在他面上功夫一向做得不錯，神平靜，看不出什麼變化來。

崔窈寧見他雖然不喜歡自己，可起碼面上功夫做得好，讓祖母他們瞧了也不至于擔心自己，便投桃報李，很主地問他，晚上一起用飯？

裴宴書低低應了聲：“好。”

因為裴宴書晚上要留在院子里用飯，崔窈寧就打發桃霜去問他邊伺候的付奐，喜歡吃什麼，有沒有什麼忌口的，平日里穿什麼。

前面幾句是崔窈寧讓桃霜問的，后面幾句是桃霜自作主張，覺得雖然姑娘嫁過來是因為想氣盧三娘，可到底婚姻不是兒戲，既然嫁了，若沒有什麼天大的事，斷沒有和離的道理。

姑爺人瞧著也不錯，若是能從中撮合最好。

別人都說姑爺和姑娘子不合，要桃霜看來子不一樣才能在一起，真要是一模一樣的，每日看著對方都跟照鏡子一樣，有什麼樂趣？

姑娘和姑爺這樣子才互補呢。

姑娘那樣仙姿玉的人相久了誰能不喜歡？

姑娘又好，人也通，氣是氣了點，可好子也是好子，和杏雨到姑娘邊這麼多年，姑娘從沒舍得對們說過一句重話。

哪家的婢有這樣的好福氣？

何況，姑爺對姑娘并非無。

桃霜想到剛才姑娘喊的那一聲“夫君”，別說是姑爺，就是聽著心尖都了，又瞧姑爺冷淡的神，怎麼都覺得不對，再細看了下。

果真讓瞧出幾分不對。

姑爺面上雖然冷淡平靜，可耳卻完全紅了，從桃霜這個角度，剛好把一切看得真真切切，顯然姑爺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來這樣冷靜。

他當真對姑娘沒有好嗎？

桃霜心想，不見得。

這位姑爺年紀輕輕就坐上了中書侍郎的位置，自然比旁人多幾分能耐，會掩飾自己也正常。

這樣一想，桃霜就覺得這是天賜的姻緣。

剛巧，付奐心里也是這麼想的，于是一個有心，另一個有意，兩人一拍即合，三兩句話都功夫，就互相把兩位主子的習慣喜好說了個遍。

桃霜做事自然瞞不過崔窈寧，聽完后失笑，手點了點，“你呀，這就把我賣干凈了？”

桃霜知道姑娘是在跟說笑，也不害怕，反而故意賣了個關子，神兮兮地說道：“奴婢這里也有一些姑爺的消息，姑娘，您想不想聽？”

崔窈寧懶懶地掀了下眼皮，“說罷。”

神有些散漫，看著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桃霜知道姑娘對這事沒興趣，生來就是被人捧著的金貴人，從來沒有主討好過別人，即便得知他的喜好，也不過是當聽個樂罷了。

桃霜忙將付奐跟說的話，復述了一遍。

裴宴書是長房長子，生來就是鎮國公世子，又有個長公主母親，自小就榮寵無限，生得神清骨秀就罷了，偏生還是天資聰穎過人之輩。

崔窈寧聽到這里，從中窺出了他順風順水的人生，不免泛酸，“怎麼什麼好東西都給了他？”

桃霜說到這里沒忍住，看了眼姑娘，心里想，這話別人說可以，姑娘說的話就有些沒道理了，在外人看來姑娘也正是什麼都有了。

長房嫡、太后胞妹、又是長安第一人。

崔窈寧看出了桃霜的心思，輕輕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他如今更了不得了！”

桃霜連忙討饒，又順著的話問：“為何？”

抬了抬雪白的下頜，明艷鮮妍的眉眼里帶著灼灼刺眼的驕傲，極為傲慢地宣布：“因為他如今可是多了一個長安第一人的妻子。”

桃霜怔了一下笑出來。

可不是嗎！

崔窈寧聽完桃霜匯報來的消息，對其他事不興趣，唯一令訝異的是裴宴書竟然沒通房？

大多世家子就算沒親，該懂得也都懂了，畢竟邊伺候的丫鬟，有幾個能忍住不急？

也有那種人家，怕家里子嗣為耽擱學業，邊放的只有小廝，可即便是這樣也沒能阻攔他們對小廝下手，名其曰說什麼龍之好。

崔窈寧最瞧不上這種人。

一般來說，像裴宴書年紀這樣大還沒親，邊早早有了通房，一旦婚后就打發出去。

崔窈寧見他昨夜那樣孟浪，還當他以前有過通房，心里還有點膈應，只是因著兩人是世家聯姻，不好將這點小心思宣之于口，惹人笑話。

沒想到，他竟是個干干凈凈的人。

還算有點君子樣。

崔窈寧瞧裴宴書就有那麼一點順眼了，晚飯一起用完，在院走了走消消食，上熱出了一汗，再去沐室沐浴，就是件十分痛快的事。

崔窈寧沐浴完，杏雨和杏雨將頭發得半干，進了室，裴宴書已經坐在了床榻前看書，他眉眼低沉，看起來自有松風水月的風雅。

崔窈寧心想，難怪他能坐上中書侍郎的位置，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似乎沒一次不在看書。

一屋子丫鬟早早退了下去。

崔窈寧走近后，才瞧見裴宴書在看什麼書，他看得哪里是什麼圣賢書，分明是幅避火圖！

唰的一下紅了臉，咬牙切齒地問：“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