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盧三娘,崔窈寧趾高氣揚地轉走了。
剛下臺階走了沒幾步,迎面撞上一行人。
三月春燦爛,細碎的日穿過海棠枝葉的隙灑下來,落在前面一行人中,領頭的那位長而立的青年上,仿佛踱了層金的暈。
青年烏發玉冠,白紗罩,更顯得氣質清冷。
崔窈寧雖然沒見過裴宴書,但認識杜存瑜。
裴宴書從不參加各種宴會,一向不喜喧嘩熱鬧,可杜存瑜卻和他完全相反,他經常游走于各種宴會,哪里有熱鬧就往哪里湊,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是個吃喝玩樂樣樣通的神人。
可這樣格完全相反的兩個人卻偏偏是好友。
這事倒是惹得長安里好一陣議論。
崔窈寧的視線從杜存瑜的上移開,再落到前方領頭的青年上,就已經猜到了他的份。
中書侍郎——裴宴書。
除了他,大概沒誰能令杜存瑜這樣看似懶散,實則傲慢到骨子里的人心甘愿地走在后。
畢竟,他出京兆杜氏,還有個宰相祖父,這樣的人,尋常世家郎君本不可能折服他。
當然,最重要的則是面前的人實在生得太出眾,這樣松風水月的一張臉一定不會默默無聞。
那麼,眼前人的份就很明了。
同一時間,崔窈寧旁有人低了聲音開口。
“要死了要死了,九娘,這是裴大人!”
“對,就是你剛剛說的那位裴宴書裴大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見你剛剛說的話。”
“這麼近的距離,除非他是聾子才聽不見。”
“……那你覺得你現在說話,他就聽不見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崔窈寧見裴宴書沒說話,自己這邊就先了起來,沒好氣地回頭遞了個眼神,直到們閉,這才轉過頭,朝他們微微頷首,而后離開。
沒說什麼,也沒給什麼眼神,平靜不波。
裴宴書怔了一下。
杜存瑜也一愣,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見們走遠,才拍著手笑道:“這個反應很崔窈寧。”
太后的胞妹,是該有這樣的傲氣。
他又湊近,輕輕拐了一下裴宴書,嬉皮笑臉道:“是不是以為,人家會借機找你搭幾句話?”
裴宴書沒有出聲。
杜存瑜見狀又笑了,“你得適應啊,行之。這九姑娘可不是尋常的大家閨秀,平日里捧著的人,可比心悅你的那些貴還要多幾倍。”
“可是打小就習慣了被人捧著。”
“要是真了親,你不哄著點人家可不行——”
裴宴書冷冷掃了他一眼,“閉。”
杜存瑜知道他想說的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不要說,省得影響人家姑娘的聲譽。聳了聳肩,覺得他的反應很是無趣,識趣地閉上。
他們后的其他人還在議論。
“興許九姑娘剛剛是隨口一說呢?”
“我看也像,不然怎麼都沒看行之幾眼呢?”
“確實,險些嚇了我一跳。”
裴宴書聽著那些議論,神有片刻的松。
若那位九姑娘真是隨口一說,就再好不過了。
他沒耐心,也做不來哄人的事。
那位九姑娘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那樣氣任的郎,實在不是他心中的主母人選。
即便再,他也不喜歡。
裴宴書收回視線,下眼底的一片漠然。
杜存瑜和他太過稔,只瞧一眼他的神,大概就猜到他在想什麼,心下覺得有些好笑。
那位九姑娘,現下確實對行之沒興趣。
可是個極要面子的人,既然已經當著盧三娘的面說過這句話,不管是為了讓盧三娘心里難,還是為自己的面著想,都會促進這事。
也就是說,不管喜不喜歡,都會嫁給行之。
至于鎮國公府,更是樂見其此事。
當今年,對太后和九姑娘這個姨母十分信賴,先不說以后的事如何,單說如今,確實是整個長安都炙手可熱的郎,令無數人著迷。
按輩分算,晉大長公主是當今的姑祖母,關系上面隔了好幾層,鎮國公府這個時候迫切地需要一位出尊貴的主母來挽回這個局勢。
而崔窈寧,就是其中的上上選。
一旦承恩公府放出愿意和他們結親的這個訊號,鎮國公府會很快促此事,至于裴宴書本人的意愿并不重要,為了家族興盛總有人犧牲。
既然了一應待遇,就該承擔相應的責任。
這就是他們為世家子的義務。
杜存瑜收回思緒,略微估算了一下時間,覺得用不了多久,大概很快就能聽到他們的消息。
杜存瑜一想到裴宴書和崔窈寧這樣格天差地別的兩人要在一起,就覺得實在有意思極了。
以后啊,興許有熱鬧瞧了呢。
*
崔窈寧領著一行人回了最開始的亭子。
這里是安平大長公主邊的特意為留的亭子,不風景俱佳,還方便欣賞歌舞人。
承恩公府和安平大長公主有著一層姻親關系,因為這層關系,崔窈寧十歲那年參加春日宴的時候,安平大長公主特意到面前來問話。
安平大長公主見崔窈寧生得玉雪可,很是喜歡,此后又常常到府里來玩,一來二去和府混了個臉,自然有最好的位置。
盧三娘邊有一群捧著的小姐妹。
崔窈寧為承恩公府的嫡、太后的胞妹,想要結捧著跟玩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有人坐下來后,面擔憂地問:“九娘,你就不擔心剛剛的話,被那位裴大人給聽見了嗎?”
崔窈寧支著胳膊,鵝黃的輕紗披帛自然地垂落下來,在細碎的日下出輕薄如煙的澤,聞言,懶懶地掀了眼皮,“聽見就聽見。”
那人更擔憂了:“要是他誤會了怎麼辦?”
崔窈寧抬起眼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忽然展一笑,說不出的明艷張揚,彎了彎,一字一句地告訴:“沒、有、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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