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寧噙著一雙朦朧淚眼瞧他,覺得又生氣又有點說不上來的酸,然后哭得更大聲了點。
王蘭舟很見哭得這樣放肆,不過倒也清楚這是事出有因,耐心地去眼角的淚。
哭一哭也好。
這麼多年心頭的苦悶無法紓解,一定很痛苦。
他的眼中是年長的兄長對妹妹的包容,也是一個已經而立之年的男子對于心上人的心疼。
崔安寧被看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被他指尖到的像是著了火一樣,燙得忍不住往后一,又覺得自己這個態度好像有點大驚小怪,慢慢地抿了瓣,有些難為地別開了臉。
許久,崔安寧輕輕呼出一口氣,故作平靜地問:“你剛剛說的話還作數嗎?”
王蘭舟微微一怔:“什麼?”
崔安寧說:“你剛剛說留在長安的事。”
王蘭舟瞧見發紅的耳尖,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笑著問:“我什麼時候說過留在長安?”
“剛剛。”崔安寧沒有看他,又重復了一遍,臉頰紅了,“在我這里你就是留下的意思。”
話音落下,崔安寧轉過臉瞪他,好像鼓足了許久的勇氣,輕輕咬牙威脅他:“不許拒絕!”
王蘭舟手做投降狀,笑著看,“不拒絕。”
見崔安寧神怔然,好像還有幾分沒反應過來,他稍稍正幾分,跟著補上下面一句:“從來長安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準備再回去。”
王蘭舟的神里帶了幾分閑散的笑意,目灼灼,哼笑了聲:“三娘總不至于趕我回去吧?”
他為什麼不回太原,崔安寧心里早有了答案。
除了因為自己,再沒有第二個原因。
這麼多年什麼都變了,可王四郎還是當年那個被母親拿子追著揍,躲在后的年。
崔安寧彎了彎,忽然近,手摟住了他,鄭重地喊了聲他的名字,“王蘭舟,謝謝你。”
謝謝你隔了這麼多年還始終如初。
崔安寧曾經以為十幾年不見,他們會有隔閡,可真的見到王蘭舟的那一刻,這些念頭全都煙消云散,既沒有什麼隔閡,也沒有不自在。
王蘭舟用記憶里一貫悉的說話方式,輕而易舉地讓回到了年時無憂無慮的時候。
“嘶……”
王蘭舟忽地跳腳,倒吸了一口涼氣,推著木車往后退了幾步,耳尖有些不正常的紅暈。
“你…你……”
他‘你’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能夠說出來。
崔安寧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剛剛摟著他的時候,好像不小心到了不該的地方?
想到此,崔安寧的臉頰也不紅了。
唰地一下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理了下角,飛快岔開話題,和他聊起帝的事,希他能夠幫忙教導,不要走上蕭靖的老路。
“你倒是真放心我。”
王蘭舟挑眉看一眼,輕笑,“你就不怕我因為記恨蕭靖,連帶著對他都沒什麼好嗎?”
崔安寧很篤定地說:“你不會。”
別人會不會屋及烏不知道,可王蘭舟會。
這個家伙心,明明之前嫁人前還說自己絕不會孤一人看幸福滿,可轉頭就玩了這樣一出把戲,若不是因為老皇帝想對九娘手,現在怎麼可能會知道王蘭舟的事?
若沒有九娘,誰會知道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呢?
恐怕縱然是死,也不會知道王蘭舟的現狀。
崔安寧每每想到此,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悲嗆,好像這些事真的冥冥之中發生過一樣。
從不疑神疑鬼,可在這事上卻做足了虔誠。
王蘭舟聽著毫不掩飾的信任,微怔了幾秒,角稍稍上揚,正要點頭應下時,卻見到崔安寧忽然轉過來看他,眼睛里像是星子墜落。
嗓音輕輕的,卻像是蘊含著希,“你從前說覺得那些皇帝沒意思極了,各個都只想聽自己想聽到的話,半點都不管那些民生疾苦。”
“可如今不一樣了,一個年的皇帝就在你面前,你可以把你學到的那些知識全都教給他,他不懂民生疾苦沒關系,你可以教他去懂。就像是、就像是——”
崔安寧頓了頓,輕聲說:“就像是你當年帶著我去了解一樣,你也可以帶著他去了解這些。”
“我相信你會把懷霽教一個很好的孩子,也有那個能力把他教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
說到此,窗紗泄進來一縷日,崔安寧向那影輕聲說:“你說得對,從前的大周太過腐朽,可是沒關系,我們可以親自去改變。”
崔安寧抬步上前握住了王蘭舟的手,就好像,將改變這個世界的鑰匙到了他的手上一樣。
王蘭舟怔了許久后笑著應下:“好。”
*
王蘭舟出任帝師的消息短暫引起一陣風波,很快就歸于平靜,無他,只因他出太原王氏。
他的祖父和父親皆是一代名士,甚至于上頭的兩個兄長也是極有名氣的人,誰還能說不呢?
有王氏的姻親和王家本推波助瀾,這件事很快就落到了實,對王蘭舟而言,這不是值得欣喜的事,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頭疼。
帝蕭懷霽。
這個孩子和三娘很像很像。
若說三娘面對他還能做出一些嚴母的行為,王蘭舟面對他,就很難真的下得去狠心教訓他。
崔安寧為此十分不滿,讓他不要縱容他。
“他肩上擔的是黎明百姓的命運,是整個大周的命運,若是連你這個做老師的都狠不下心去教導他,難道要讓他長蕭靖那樣的子嗎?”
“三娘,陛下是個很好的孩子。”
王蘭舟從后拿出一枝從花園折的山茶遞給,輕聲安:“你作為母親更該相信他才是,他不會長蕭靖那個子,他有你這個母親,有九娘那個姨母,還有我這個老師在呢。”
王蘭舟的目落在的臉上,闡述自己的心境,低聲道:“陛下生得實在太過像你,讓我見了就忍不住想對他好一點,再對他好一點。”
“抱歉三娘,我會克制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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