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里晉大長公主到得最晚,可在場的眾人卻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管心中如何作想,一個個面上都朝出了笑容。
“殿下。”
“殿下來了。”
到了吉時,崔窈寧依照慣例給他們一一奉茶。
鎮國公老夫人和晉大長公主都給了東西,鎮國公老夫人上了年紀,對脈關系看得很重,說了幾句話就提起讓他們盡快要一個孩子。
畢竟裴宴書是嫡子長孫。
對他,鎮國公老夫人還是抱有期待。
崔窈寧眉頭蹙了蹙,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
畢竟是新媳婦,剛進門第一天就和祖母吵起來,傳出去難免影響和崔家的名聲,何況就是幾句無關痛的勸阻,大不了不聽就是了。
崔窈寧以后或許會考慮要個孩子。
可絕不會是現在。
覺得自己的年紀還小,雖然已經歷經一世,可上一世就連雙十年華都沒活到,自小習慣了被人捧著長大的,真的能夠做好母親嗎?
崔窈寧覺得母親是個很偉大的人。
為了他們,可以忍這麼多年的委屈痛苦。
可崔窈寧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麼偉大。
換,絕計做不到這種程度。
會自己的孩子,可永遠先的是自己。
崔窈寧從未考慮過生孩子這事,如今鎮國公老夫人陡然提起這事,讓實在有些不知所措。
有一種被打陣腳的覺。
晉大長公主倒是沒有提起子嗣這一件事,只拍了拍的手背,“只要你過得開心就好。”
除此之外,再沒有半點要求。
晉大長公主如今已經認清,只要九娘開心,行之就會開心,想要贖罪還得九娘這里下手。
仍然倔強地不肯承認是自己錯了。
只在心里告訴自己,這是為了讓自己好過。
崔窈寧神微怔,很快回過神謝過。
剩下的人打招呼也是很快的事,這些人里面,沒有裴鈺和二房主母盧氏,奉茶完回去后崔窈寧才知道怎麼回事,這是那位婆母的手筆。
幾月前,晉大長公主特意進宮求了下帝,讓他將裴鈺安排嶺南道那邊一個縣的縣令。
換份低微的人,一下了縣令是件好事。
可裴鈺本就是世家子,按照程序正常走,他的前途遠不止于此,更何況嶺南那個地方偏僻,又有瘴氣,他這輩子基本沒機會回來了。
帝對晉大長公主這個姑祖母本就敬重,又聽說這個人居然想毀掉自己姨母的名聲,頓時龍大怒,這事傳到太后那后,又惹得太后發了次火,裴鈺的去向毫無懸念地定下了。
至于盧氏。
純粹是得知了這件事,知道裴鈺失了圣心,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什麼前途,氣暈了過去。
知道這件事肯定跟晉長公主不了干系,氣得跑去找算賬,晉大長公主還記得上一次膈應九娘的事,讓人賞了幾個耳刮子,告訴,要是不想讓裴鈺死,就在那作妖。
盧氏老實了一陣子,但不久。
晉大長公主嫌煩,讓人給遞了幾句話,可不是只有裴鈺一個兒子,別為了一個已經翻不了的裴鈺,讓另一個兒子同樣沒前途。
這句話算是扎在了盧氏的命脈上。
經由裴鈺這一事,讓清楚這個大嫂什麼都敢干,不敢為了這件事搭上另一個兒子的前程。
裴鈺廢了,那就專心培育第二個孩子吧。
這次崔窈寧嫁進來,盧氏雖然不敢繼續生事,可卻不想看到他們夫妻倆,于是便裝病沒來。
晉大長公主正好也不想讓兒子和兒媳被盧氏添堵,對這事樂見其,沒有去找的麻煩。
回去的路上,崔窈寧沉默許久,還是忍不住問裴宴書:“剛剛老夫人說的話你聽到了吧?”
“…嗯。”
崔窈寧:“你對孩子是什麼樣的看法?”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們的孩子。”
裴宴書沉默了許久。
真要是讓他說的話,其實什麼想法都沒有。
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他們會有孩子。
他在書中看到生孩子對子而言是個鬼門關,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個子都倒在了這一關上,只是世人絕口不提這些事對子造的苦難,便好像生兒育是什麼簡單的事一樣。
可他清楚,寥寥幾筆絕對寫不出來那些痛苦。
裴宴書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讓生孩子。
這些痛苦他既然已經知道,何必再讓經歷?
這跟眼睜睜地看著痛苦有什麼區別?
更別提九娘的子還比尋常子要弱上很多,即便這輩子的子比上輩子已經康健了許多,可相比之下還是很弱,可能沒法孕育孩子。
他甚至沒有辦法想象,如果九娘因為孩子沒了,他會變什麼樣子,他就連想一想都不敢。
興許是他自私,興許是他的怪作祟,裴宴書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生個孩子來分走九娘的注意力,對他而言,任何人都不能與他搶走九娘的視線和,哪怕是他們的孩子也不行。
沉默良久,裴宴書低聲道:“我不想要孩子。”
崔窈寧一怔:“為什麼?”
裴宴書沒有瞞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訴了。
興許是因為的熱烈和真誠,讓他能夠覺得到無論他說什麼,九娘都不會因此而討厭他。
他可以大大方方闡述自己的想法。
這就是所謂的‘偏’。
他很喜歡崔窈寧給予他一人的偏。
崔窈寧既容又有些哭笑不得。
容是因為他居然能夠想到生孩子的痛苦,擔心的吃不消,才說出了這樣的話。
哭笑不得是因為他居然跟不存在的孩子計較。
不過又能理解,他為什麼會這樣,除了自己,好像沒有人特別在意他,就連自己也不是一開始就在意他,而是隨著時間慢慢才開始在意。
崔窈寧的心在這一刻徹底下來,停下腳步,握他的手,輕聲說道:“不會有人能夠越過我對你的喜歡,哪怕是我們的孩子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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