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很不講規矩地看他寫了什麼，很快看到了長明燈上的字，愣了下，抬頭。

“裴行之！”

氣鼓鼓地喊他的名字，板著臉批評他，“你怎麼和我寫重復了？”

一起，視線毫無阻擋，裴宴書輕而易舉地看到在長明燈許下的愿，那是赤誠熱烈的心，神多了幾分怔忪，“我以為無人會……”

結滾了滾，頓住。

裴宴書恍然發覺自己把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有些不敢抬頭看他，走到香樟樹的另一側，胳膊撐著石欄，任由簌簌冷風迎面灌臉頰。

這作明顯有些逃避。

此時他也顧不得什麼，向來冷靜的頭腦糟糟的，好似打了死結的線團，剪不斷理還。

遠夜幕漆黑，更顯得燈火闌珊。

空中約能聞到一點很淡的火味，是長明燈燃燒的味道，應該是寺里有其他人在放長明燈。

后有腳步聲輕輕響起，接著一清苦的荷花香氣鋪天蓋地地籠罩過來，明明那樣淡的香氣，卻存在極強，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

裴宴書一時屏息。

崔窈寧走到他旁，手里提著那盞漂亮紗燈，語氣微頓，“裴行之，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

難得會有這樣的時候，裴宴書嚨發，好似被一雙無形大手了心臟，低聲道：“不，不是你。”

他閉了閉眼，許久才艱難地說：“是我！”

該怎樣形容呢？

很好，非常好，好得讓他覺得像是在做一場夢，一面沉溺的好，另一面心底又有個聲音告訴他，醒醒吧裴宴書，這一切都是夢而已，你還真信了，崔窈寧什麼時候會正眼看你？

那是他的心，知道他所有的痛點。

裴宴書無法反駁這一點。

盡管已經那樣赤誠，他心頭還是會不自信，還是下意識地覺得自己不值得被那樣對待。

還是會覺得——

除了自己沒人會盼著他們兩個人長長久久。

可裴宴書看到在長明燈許下的愿才知道，不是這樣，不是只有他才惦記著這些事。

崔窈寧也是。

那個意識到，忽視了他又慢慢認識了解他的也在惦記，盼著神佛能夠讓他們長長久久。

裴宴書那一瞬間覺得無所遁從。

好似那種自一直生活在暗里的人，習慣了在黑暗中，猛地被一曬，皮呲呲作響。

一定不知道他是這樣不識好歹的人。

如果知道，一定再也不會對他釋放善意。

裴宴書張了張，想說點什麼挽回，可卻像被什麼東西黏住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崔窈寧嘆口氣，腳步微。

他垂在側的拳頭攥，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慌，怕真的不理會他，拉住了崔窈寧的袖口，艱難地開口，一字一句近乎哀求道：“別走。”

崔窈寧定定地看著他，像是要從面前蒼白清冷的男人眼里，直直地見他脆弱敏的靈魂。

在的注視下，青年慢慢地松開了手。

他好似明白了什麼。

青年眼底星星點點的芒，在那一剎那熄滅，形搖晃，在微冷的夜風中顯得格外單薄。

崔窈寧低低嘆息了一聲，主握住他下去的手掌，嗓音輕輕地，“裴行之，我沒準備走。”

崔窈寧從沒想過裴宴書會這麼脆弱。

可是仔細一想又能理解。

他這一生從未被人堅定選擇過。

即便是自己，也從未那樣堅定地選擇過他。

他會懷疑、會不安、是很正常的事。

這只說明，他好像比想象的還要喜歡。

崔窈寧見裴宴書神發怔，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握住他的手掌在了臉頰，輕輕蹭了蹭，“我在，一直都在，你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說。”

“如果不愿意說也沒關系，我不你。”

裴宴書腦海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思維能力。

崔窈寧沒聽過他開口，也不著急，握著他的手，帶著幾分審視自己說：“我好像有點自私，這麼久以來一直著你的喜歡，卻從沒想過問你的，這一點是我的錯，是我忽視了。”

“不…不是。”

裴宴書好似在這一刻，終于找回了自己說話的能力，微微搖頭，“不是這樣，你做得足夠好了，是我太貪心，太過不識好歹，太——”

“噓！”

出細白的手指抵在他的邊，嗓音很輕又很不高興地說：“我不許你這麼詆毀自己。”

“裴宴書很好，很好，特別好。”

“我不許你這樣批詆毀我的未來夫婿。”

“是我沒有說清楚，我如今已經很心悅你了。”

讓一向驕傲的剖析自己的心，實在不是一件容易事，臉全然漲紅了，白瓷一樣的臉頰染上幾抹紅暈，像胭脂洇開了，實在漂亮。

裴宴書長而的眼睫輕輕眨了眨，好似溺水者抓住最后一稻草，反復確認這是不是個夢。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抓起他的手掌，沒有毫遲疑，狠狠咬在了他冷白的腕間。

尖銳的牙齒刺進皮，帶來一陣痛。

這種痛讓裴宴書的神愈發清明，眼里的好似星星燎原，又一次燃燒起來，熊熊不熄。

他忽然拉過的手，將擁懷中。

“九娘。”他低低的喊著的名字。

“我在。”

“九娘。”

“我在。”

崔窈寧不厭其煩的回應著他。

好像，從前他一直不厭其煩的回應一樣。

裴宴書地擁住，一刻也舍不得松開，終于確定自己是被著的人，巨大的歡喜，讓他一時間失言，久久不能平復自己的心。

難以置信，會那樣坦白自己的意。

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心底那道聲音完全消失了，干干凈凈，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被的人生出，終于有直面恐懼的勇氣。

許久，裴宴書輕輕著崔窈寧的長發開口，嗓音里帶了幾分氣息，“九娘，或許你不信，可我從不敢想，你的目會落到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