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寧轉過頭。

裴宴書上還穿著白日那件月白的大袖袍，骨節分明的大手提著一盞紗燈，橘黃的燈火鋪于面前，好似驅散了幾分夜間山風的涼意。

他形清瘦，清幽的月灑在薄如蟬翼的輕紗，仿佛勾了層神的銀，更顯得神清骨秀。

仿若從天宮落凡間的謫仙人。

明明裴宴書的姿容更清越。

可崔窈寧第一眼見的卻是他手中那盞花燈。

紗布上勾勒出一個人月的圖案，濃墨重彩，畫技高超，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人的風姿。

那容貌……

崔窈寧定定看著紗燈，好似認出了是誰。

察覺到的注視，裴宴書抬步走近，將手中的花燈遞給，平聲說：“你之前說我畫的花燈比他們好看，我連夜做了個，你瞧瞧喜歡嗎？”

崔窈寧瓣了：“紗燈上的人是我嗎？”

四下屏息一瞬。

許久，裴宴書低低應下來：“是。”

他最初想畫傳統的花紋。

可不知怎麼，落下筆后就完全變了個模樣。

待他畫完，才發現不知不覺地畫了。

只可惜他畫技拙劣，畫不出的半分風采。

崔窈寧眉眼彎彎，接過那盞花燈，在手指間轉了個圈，笑瞇瞇地說：“謝謝你，我很喜歡。”

不釋手地把玩著這盞花燈，細白的手指描繪著紗燈上的人，有些好奇又有點，“裴行之，這就是你眼中的我嗎？”

雖然每日對著銅鏡，已經見慣了自己的模樣，可見自己的畫像又是不同于銅鏡的一番驗。

了臉頰，好熱，不用想也知道紅了。

裴宴書嗯了一聲，又歉意地說，他畫得不好。

“哪里不好啦？”

崔窈寧很珍惜這盞花燈，提起來仔細盯著瞧，燈火映著紗燈上的人，好似活了過來一般。

也不知道他怎麼畫的。

好漂亮。

總之，見過許多許多花燈。

可沒有哪一盞比裴宴書畫得更漂亮更心細誒。

偏心眼的在心里將他定為了第一。

不管是不是。

說是，那就一定是。

裴宴書：“沒有畫出你半分風采。”

他眸清冷，語氣卻有一愧疚。

讓人一聽就知道，他說這話確實真心實意。

正因為真心實意，崔窈寧才不自覺地紅了臉，手中這盞花燈莫名燙手起來，心里甜的。

原來在裴宴書眼里生得這麼呀？

到底誰說裴宴書不擅長說話？

他分明很會甜言語。

空出一只手了發紅的臉頰，攥了花燈，故意岔開話題：“今晚可是乞巧節呢。”

昨夜城已經極熱鬧，今晚更不必多說。

那樣熱鬧的地方崔窈寧其實不太想去。

只想和裴宴書兩人安靜說會兒話就足夠了。

裴宴書低低應一聲：“我知道。”

乞巧節。

傳說只要在長明燈上寫下愿，許下的心愿就一定會達。

今晚的明月極為清亮，繁星布。

崔窈寧拉他到許愿池旁的石椅坐下，將花燈放置于石桌，興致沖沖地和他說起的習俗。

裴宴書安靜聽著。

燈火橘黃，的眉眼被映得明艷又漂亮，嗓音像摻了一樣甜的，令人不自覺分神。

裴宴書的目不知不覺地落在了的瓣。

飽滿又漂亮。

不知是不是抹了口脂，紅艷艷的。

白皙的像冰雪，卻艷紅，這樣極為強烈的反差，更顯出了迭麗張揚的容。

很難想象，這樣張揚明艷的容，語氣卻不一樣的清甜，撒起時更甚，又甜又氣，像泡在罐里長大，讓人心中的摧毀更旺。

“裴行之裴行之？”

細白的手掌在眼前揮了揮，皓腕纖細，套了兩只水頭極好的翡翠手鐲，實在顯得欺霜賽雪。

裴宴書心不在焉地回了神。

稍許，似乎意識到什麼。

他飛快垂下眼睫，下那一不該有的.念。

再抬起頭時，裴宴書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模樣，平靜清冷，好似剛剛想事出了神，“什麼？”

他演技實在太過高明，沒有一點懷疑，只當他剛剛在想事，又繼續說起那些習俗。

裴宴書稍稍松了口氣，掌心按了按眉頭。

他在心里無聲的對神佛懺悔。

他不該在這樣莊嚴神圣的地方升起那些雜念，不僅對神佛來說是個，對九娘來說更是。

崔窈寧說了那麼多習俗，覺得口，倒了茶小口抿著，忽然看到城那邊的夜空里長明燈徐徐上升，起初是三兩只，然后是十只，百只。

無數燈火點亮了整個夜空，一時亮如白晝。

崔窈寧看得眼睛亮了起來，放下茶杯，興沖沖地和裴宴書說：“是城那邊的長明燈，已經有人放長明燈了誒！”

裴宴書回過神，循著的視線看去，跟著怔住。

崔窈寧催促著裴宴書將長明燈拿過來，裴宴書依言照做，令人將準備好的東西送過來。

崔窈寧想了想，提筆在長明燈上寫了好多好多寫給神佛的話。

希祖母和母親康健。

希神佛將裴行之的五還給他吧，他已經是很努力的人了。

還有，拜托拜托，讓和裴宴書長長久久吧，如果可以，還想回到他年的時候，真正偏他一次。

崔窈寧貪心的寫滿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長明燈上麻麻全是字。

崔窈寧想了想，又在長明燈的末尾寫下自己的名字：崔窈寧，字妙儀。

這樣神佛就不會忘記是誰許下的愿。

崔窈寧寫完看了裴宴書一眼，果不其然，寫的好，沒有看的想法，提醒他記得加上名字，不然神佛會分不清究竟是誰許的愿。

裴宴書低頭看了眼。

希崔妙儀一輩子平安喜樂！

如果可以，請讓裴行之和永遠在一起吧。

他盯了一眼，很快移開視線。

其實寫不寫都沒關系，除了他，還有誰會像神佛許愿讓他和崔窈寧在一起？

盡管這樣想，他卻沒說話，安靜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的湊過來，到底還是難掩蓋心底的好奇，嘀嘀咕咕道：“裴行之我許了要和你一直在一起，你可不許和我許重復了，聽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