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書坐于馬上,修長白皙的大手輕松勒著韁繩,骨節分明,宛若上好的傘骨,十分漂亮。他今日穿了件月白寬松大袖袍,玉冠束發,極有一種芝蘭玉樹、松風水月的清雋氣質。
他好適合這樣像天空一碧如洗的。
他俯看來的一眼,清冷平靜。
似乎也沒想過會剛好看到,青年稍怔了下,不過片刻,眼里的風雪融化,霎時溫和起來。
崔窈寧彎了彎,顧忌著馬車上有崔萱和崔婉,朝他無聲的用口型問了句:“一直在看我?”
被抓包的青年沒有半點不自在,干脆點點頭。
他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看到。
所幸,他等到了這個機會。
崔窈寧原本是逗他,沒想到自己鬧了個紅臉,立刻做賊心虛地掩下簾子,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有點懊惱自己記吃不記打。
明知道他的子,還去逗他,可不是吃虧嗎?
不過,實在是裴宴書在面前展的緒越來越多,一不小心就忘記他的病還沒好的事。
崔窈寧回過神,臉上的紅暈被崔萱敏銳的發現,連忙追問發生了什麼,又引起了一番笑鬧。
很快到了山下。
馬車沒法上山,只能徒步。
今日是乞巧節,去白馬寺上香的人異常的多。
大多是年輕男。
尋常百姓在乞巧節這日也難得空閑下來,去白馬寺上上香,進城里買花燈糕點布料等等。
上了山,一行數人各自分開。
崔窈寧和裴宴書一得到了獨自相的機會,走走看看,不知不覺就走出了很遠的一段路。
到了一個亭子停下歇息,崔窈寧從桃霜那接過團扇,扇了扇風,忽地想起了什麼事,仰頭一,見斜上方探出來一塊,邊上一顆巨大的松柏如華蓋,讓人不嘆老天爺的鬼斧神工。
崔窈寧有些哭笑不得,有些慨緣分奇妙,主跟裴宴書說:“好巧,我上次來白馬寺也是在這個亭子歇息,沒想到今日又到這里了。”
去了鄭青陵的存在。
倒不是刻意瞞,只是不想舊事重提。
裴宴書頓了頓,低聲說:“我知道。”
崔窈寧一愣,“什麼?”
裴宴書朝斜上方的亭子瞥了眼,漫不經心地說:“那一回,我就在上面那個亭子里坐著。”
崔窈寧約記起那次和鄭青陵坐在亭子里,抬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墨緙麒麟祥云鶴氅的角,那時候怕被人誤會,沒敢多看。
沒想到是裴宴書啊。
崔窈寧又仔細回憶了下,之前在白馬寺見到裴宴書,他上穿的服好像確實就是這一件?
崔窈寧平白有些不好意思,“你看見了我?”
裴宴書應下:“”…嗯。”
太過惹眼,想不注意到都難。
那時候只是隨意一瞥,沒想到卻看到了,他注視許久,直到看來的那刻才移開視線。
崔窈寧有些難為。
既然看到了,那應該也看到了鄭青陵?
頓時生出幾分不自在。
崔窈寧張了張,想問什麼,又怕不好意思,猶猶豫豫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那你除了我之外,還看到了其他人嗎?”
青年神古井不波,語氣更聽不出什麼緒,“你指的是當時坐在你旁的那個人嗎?”
崔窈寧:“……”
果然,裴宴書見到了。
崔窈寧了發紅的耳朵,開始仔細回憶起當時有沒有什麼不得的地方,應該沒…有吧?
那時候只是拿鄭青陵當合適的相看人選,對他只是觀不錯,應該沒有什麼特別表?
崔窈寧稍稍放下心,抬眼去看裴宴書。
他神平靜,眸漆黑,不說話時一派疏離淡漠,常人實在難以從他的面上分辨出他的心,崔窈寧從前約能分辨,這時候卻不能了。
歪著頭看了一會兒,“你在想什麼?”
裴宴書看著,平靜問道:“如果我說我什麼也沒想,你是會失呢,還是覺得松了口氣?”
崔窈寧愕然。
還沒等回答,裴宴書又一次出聲,他神容平靜,說出的話卻像石子落湖面,泛起一圈圈漣漪,“不知道這個回答有沒有讓你失——”
“我很妒忌,九娘。”
“我時常會痛恨自己是個不通的怪,否則我就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及時給予你各種回應,聽到你這樣的話,可以訴說心頭的苦。”
“可有時又慶幸,這些卑劣的想法你看不見。”
無人知曉,他那時候看到鄭青陵后的想法,那一瞬,好似所有恨都消失了,只有悲哀。
站在旁的人,可以是裴鈺,可以是鄭青陵。
為什麼從始至終都不能是他?
兩輩子過去,他始終連靠近的能力都沒有。
在看來的那一瞬間,裴宴書移開了自己視線,他不敢再看,更不敢任由心頭緒蔓延。
裴宴書用那樣闡述事實的語氣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崔窈寧聽出了淡淡的悲哀,讓鼻尖莫名發酸,大膽的出手握住了他。
裴宴書的思緒從回憶中離,看著低聲說:“我有想過,如果我告訴你我什麼都沒有想,會不會讓你松口氣,可還是沒忍住想說出來。”
“大概是因為,我想讓你多看看我。”
只看著我!
這一句話太過自私,裴宴書沒有說出來。
在他這里,的意志永遠高于一切。
“不會失。”
崔窈寧握了他的掌心,彎起眼沖他笑起來,“你忘了,我們已經相相悅了嗎?”
昨日拿來調侃他的話,現在這樣坦然說出來,毫沒有覺得半分不自在。
裴宴書聽得怔住。
“所以裴宴書,我很樂于聽到你這樣說話。”
好似有點苦惱,細白的手指了眉心,笑瞇瞇地說:“你知道你平日總板著一張臉,其他人很難猜出你的心,就連我也一樣誒。”
“別人就算了,可我們兩相悅誒!”
眼睛亮亮的,鼻尖熱的有些紅,看起來好可,用撒的語氣和他說:“你不說出你的想法,我怎麼能猜到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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