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寧還沒來得及糾正他的稱謂，就被他說的時間驚到，結結地提醒：“我下月及笄。”

言下之意，太快啦！

是想嫁給他，可也沒想過會這麼快啊？

若是下月提親，豈非今年就要婚？

想到這，不可抑制地生出幾分惶惶失措。

說到底，崔窈寧上輩子死前還未到桃李之年，又未經人世，還是個天真氣的小姑娘，因著子骨差，份高，晉長公主又不待見和裴鈺兩人，縱然婚后也沒過什麼大委屈。

可這輩子卻不一樣。

嫁給裴宴書，晉長公主可不會慣著。

崔窈寧腦袋糟糟的，雜的思緒似線團般纏繞在一起，理又理不清，不理又纏得更厲害。

青年霎時間沉默下來，他垂下眼睫，仍是那副冷淡平靜地語氣：“那依九姑娘的建議呢？”

崔窈寧這下聽見了，提醒他：“九娘！”

青年依言照做。

崔窈寧眼尖地看見他耳尖泛紅，心下驚奇，像看見什麼新鮮事一樣，沒忍住多看兩眼。

時下民風開放，男子更是如此。

如裴宴書這般容貌的男子，被長安貴大膽表明心意應該不止一次，沒想到還會這麼純。

崔窈寧看了兩眼，見他耳尖更紅，只好收回視線，同他說自己的想法：“我們先相看一段時間，彼此悉一下，若是合適再定下。”

鄭青陵的事給了一個教訓。

相貌好格好，并不代表這人就一定適合。

幸好提前看清楚，沒有栽進去。

這一段考慮的時間是給，也是給裴宴書，若是他有了心悅之人，或是膩了，在相看階段結束也無傷大雅，好過于親后相看兩厭。

裴宴書沉默兩秒，點頭應下：“聽你的。”

他嗓音沉靜，似敲冰戛玉般悅耳，分明還是那樣清冷的語氣，可細聽來卻有幾分繾綣溫。

崔窈寧覺得自己一定是腦袋壞了。

青年停頓了幾秒問：“九娘還有要問的嗎？”

他坐姿端正，儀態極好，輕紗罩，在日下影浮，舉手投足間俱是世家壁玉的風采。

崔窈寧注意到他上穿的這件也是浮錦面料，可他氣質太過清冷淡漠，是去了幾分浮于表面的華貴，宛若修道之人所穿的衲。

既然他主說，崔窈寧便不會和他客氣。

“小…行之親后會納妾嗎？”

問得直白，青年眉心跳了幾下，沉默幾秒，才恢復往日的平靜從容，“不會！”

繼續追問：“一直不會嗎？”

“是。”

“那你會養外室嗎？”

“……”

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鉆，好似不知道自己問了什麼問題，睜著那雙漂亮的眸子看他。

裴宴書有幾分無奈，低低嘆息。

都從哪看來的話本子，有一個還不夠嗎？

真當他是什麼大善人？

除了，他沒有多余的耐心再認識第二個人。

縱然上輩子，他得知將與裴鈺親之事，也不曾考慮過，要將對的歡喜轉移旁人。

崔窈寧就是崔窈寧。

若能這麼輕易被替代，便不是了。

“不會。”裴宴書沉眉，一字一句和說：“裴家有規矩，男子四十無嗣方可納妾。”

崔窈寧想說他胡說，怎麼不知道有這規矩？

裴家二房的老爺不知多小妾，年紀一大把還納了四五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他子嗣也不。

除了裴鈺外，還有一個嫡子兩個嫡。

剩下庶子庶不知多。

許是面上表太過明顯，裴宴書主解釋：“長房是這個規矩，我母親嫁進來后立下的，不說其他房，單我們這房確實是這個規矩。”

崔窈寧回憶了下，好像也是。

鎮國公是駙馬，后院僅晉長公主一個人，又只生了裴宴書，不肯再要孩子，因此他上輩子去世后，大房無嗣，不得已才過繼裴鈺。

若是真有這門規矩，也好。

如今雖不介意他納妾，可保不準以后呢？

都說日久生，對著這樣一張清冷如月的臉，崔窈寧也不敢篤定自己以后會不會喜歡上他。

若喜歡他，免不了會生出獨占之心。

崔窈寧回過神，想到自己胡思想了些什麼后，臉頰熱意上涌，抬手扇了扇，轉移話題問裴宴書有沒有什麼要問的話。

是個極好哄的姑娘，喜形于，高興時眉眼彎彎，不高興時盡管極力克制，仍然泄幾分。

裴宴書微微搖頭，“沒有。”

不會知道他有多了解。

那些暗無天日地環境下滋生的意，本就偏執，直至如今，天乍現，才有一傾吐的機會。

就像他背著，喜歡了好多年。

永遠不會知道。

崔窈寧當他沒什麼想了解的，抬頭看他一眼，青年眉目如玉，神斂，很難分辨出緒。

一時猜不是不是問煩他了。

畢竟他那張臉上除了淡漠，再沒有第二種緒，仿佛先前耳尖出的那抹紅暈只是的錯覺。

不愿討嫌，主提出離開。

給的理由非常合理，孤男寡待在亭子這麼久，縱然有婢在，可也免不了會有人說閑話。

裴宴書低低應一聲。

崔窈寧松口氣，提起擺起往外走。

“九娘。”他喚住。

崔窈寧步子一頓停下來，剛出了亭子，艷高照，日灑在上，似踱了一層金。

回頭，眼里有幾分不解：“嗯？”

這會兒的風尚有幾分深冬殘留的寒意，被日頭一曬，洗去寒意，站在一樹海棠花前，微風拂過，幾片花瓣落于發間，臂彎間挽著的赤披帛迎風飛舞，像一株開得熱烈的仙。

裴宴書走近，到面前停下，目落于的烏發間，抬手拂去鬢間落下的幾朵殘花，銀白的寬大袖袍拂過的臉頰，帶來一陣清冽的梅香。

崔窈寧子頓時僵住，臉頰無端發熱，屏住呼吸，也不敢。

青年手從后折了一枝新鮮的海棠花遞給，凝著，輕聲問：“明日能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