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臉。

季舒楹話說到一半，對面的門突然打開了。

這一層對面住的是一個老太太，公寓一梯兩戶，季舒楹之前在電梯里到過，老太太像是獨居，態度友善，談吐也很有文化。

此刻，老太太愣在原地，顯然也沒想到，大清早的，一開門就看到這樣的場景。

像是認識，但又很微妙地對峙著。

氣氛有些詭異的沉默。

老太太目先在裴遠之上轉了會兒，頗有些驚訝，心底嘆了句好俊的后生。

而后遲疑著跟季舒楹開口，“……姑娘，早上穿這麼，小心冒了。”

季舒楹聞言，下意識低頭。

才發現自己穿著吊帶睡就來開門了，薄薄的緞面冰雪，大片鎖骨和皮都在外面。

這都還好，更要命的是本遮掩不了里面……

季舒楹耳朵騰地一下就燒紅了 。

從小到大，只有家里的阿姨、容師、好友姐妹這類同看過穿這類睡的時候。就連母親，在上國際高中后，都很晚上進房間。

又又窘，忍著發燙的耳垂跟老太太道謝，再狠狠瞪一眼裴遠之。

他明明發現了，卻不提醒。

偽君子！

只是配著云蒸霞蔚的一張臉，更似嗔，不似生氣。

裴遠之接到埋怨的眼神，挑了挑眉，然而季舒楹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砰！

門被關上。

季舒楹背靠在門上，平復著呼吸，用微涼的手背了面頰，而后又俯，仔細聽了下外面的靜。

老太太好像帶著笑意問了句“小吵架了？”

而男聲則很低，聽不清說了什麼。

季舒楹回到房間，有些煩躁地掉睡。

溫的面料順著落，從小墜至腳邊，還染著的溫。

臥室里殘留著昨夜睡前點的一支香薰揮發出的甜香，還有沐浴的玫瑰馨香。

黏糊又旖旎。

不知為何，季舒楹腦海里出現的卻是剛才在門口時，男人微淡的視線過，而后移開，后退一步的姿態。

一切都是無聲中進行。

卻在想，那一瞬間，裴遠之在想什麼？

……一定是孕激素的影響。

這麼一遭鬧劇下來，季舒楹的睡意全部消失了，干脆準備收拾洗漱。

手機偏偏在此時震起來。

第一下是消息提示音，第二下是訂的鬧鐘開始響了。

季舒楹撳亮按鈕。

來自一串有幾分悉的陌生號碼。

-【樓下等你，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

從洗澡、穿、卷發、化妝整個流程下來，最快也要一個小時。

季舒楹看完短信，手機扔到一邊，沒理。

他要等就讓他等吧，反正從來沒答應過讓他送。

瓶瓶罐罐地搗鼓著，季舒楹像往常一樣，踩著點出門。

此時，距離收到短信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

只是今天挑的鞋設計不太合腳，有些反人類，才下個樓梯，腳跟已經有些被磨得作痛。

季舒楹微微蹙了蹙眉頭，忍下這種不適。

小區綠化覆蓋率很高，拔茂盛的梧桐樹在下綠意盎然，風吹過樹林，發出窸窣的聲響。

明知對方可能已經走了，季舒楹還是下意識掃了一眼兩邊寬闊的停車位。

都是悉的那幾輛，并無新車。

果然，他本不是那種有耐心的人。

季舒楹說不清什麼緒，出了小區，準備打個專車時，余里掃到一輛黑轎車緩緩在側停穩。

喇叭響了兩聲，正是裴遠之。

季舒楹只詫異了一秒，便行云流水地開了副駕駛的門，上車。

想通得很快。

把裴遠之當做家里的司機就好了，送上門的免費司機，不要白不要。

“不是說二十分鐘？”

上車后，季舒楹抬頭，反鏡里映出駕駛座男人的半張側臉，鼻梁高，下頷線利落，廓流暢分明得像是造主的杰作。

“先去辦了點事。”裴遠之說，啟了引擎，又淡聲提醒，“安全帶系好。”

……合著主要是辦事，順便接的？

季舒楹有些無語。

以前上男士的車，誰不是主而又紳士地替系好安全帶。

然而裴遠之沒有看一眼，更別說幫系安全帶了。像是在完一個任務，公事公辦，而任務對象怎麼想的，并不關心。

季舒楹心難耐，搞不明白裴遠之到底在想什麼。

偏偏不。

“堂堂裴大律師，竟然只買得起這種車嗎？”

季舒楹看了圈車，找不到別的，只能挑刺車的價格。

對玩車沒興趣，但父親喜歡收藏，家里車庫一溜兒的各類限量版跑車和頂奢一線車。

相比之下，裴遠之的這輛，牌子太過低調，并不是得出名的貴賓車，商務、面、沉穩有余，卻夠不上他的社會地位。

車速放緩下來，靠右。

裴遠之指尖點了兩下方向盤，“不想坐現在可以下去。”

話落，季舒楹這邊的車門鎖咔嗒一聲，開了鎖。

季舒楹：“……”

確定了，人還是那麼個人，一點兒沒變。

忍不住怪氣：“有你這麼跟孕婦說話的嗎？”

“季小姐一小時前不是說過，跟我沒關系？”紅燈轉綠，裴遠之打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地道。

這是用早上的話又堵了回來。

季舒楹一噎，干脆閉目養神，只當自己打了個專車，只是這個司機說話不好聽。

哪怕季舒楹討厭他的事方式，也不得不承認裴遠之的車技很好，一路行駛得穩穩當當。

座椅舒適，椅靠弧度符合人工學，恰當好地支撐著，換氣系統也是一流水準，最重要的是，車沒有那種劣質真皮或刺鼻的香水味，反而是潔凈清的氣息，像置雨后竹林。

藍牙播放著很舒緩的輕音樂，溫度度適宜，車窗隔音效果也極好。

很適合補覺。

許是最近有些嗜睡，季舒楹頭陷在頸托里，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車安靜下來。

紅燈間隙，裴遠之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右手點了下手機，一個新的來電提醒。

季舒楹被吵到，櫻嘟嚷著什麼，很輕，偏頭換了個姿勢，剛好轉向裴遠之這邊。

裴遠之側頭看了一眼。

睡得很淺，長而翹的烏睫投下影，輕輕地著，像是有些不安穩，靜謐惹人憐。

比起醒時的驕縱明，睡著時更純凈溫，像截然不同的兩個人，褪去清醒時的刺。

長指一，裴遠之掛斷了來電。

即便如此，系統音還是驚擾到了旁邊副駕駛座上的人。

季舒楹眉心微折，側頭轉向車窗。

短暫地在的耳垂上停頓一秒。

裴遠之收回視線。

-

“裴律，大老板Kaleb說有事找你。”

上午九點，KS律所正是最忙碌的時候，人人面匆匆來往，腳步飛快，會議室里一組又一組開著會，工位上的白領手速飛快，鍵盤聲、通話聲，文件翻閱聲，連一片的白噪音。

電梯門開，裴遠之剛走進律所，跟組員談了幾句，助理就小跑過來，有些惴惴地道。

聞言，裴遠之起，單手抄兜，點了點頭，“你跟他說我忙完過去。”

Kaleb是KS律師事務所的管委會主席，同時也是中華區的律所主任，中混，日常都是在各大洲之間來回飛，南半球北半球兩邊跑，甚來總部。

今日倒是一反常態，來了中華區的總部。

無數個念頭、千條消息運轉而過，面上毫不顯，裴遠之理完待辦事項，走到Kaleb辦公室門外，叩響門。

禮貌的，很有節奏的三下。

點到為止。

“進。”

發音腔調有些怪異、但字正腔圓的男聲從辦公室里面傳來。

裴遠之推開門。

偌大的辦公室里，主席椅上的中年白人正背對著門，看向外面的城市景。

鱗次櫛比的高樓，一線明珠遙遙矗云端，日反，科技與繁華并存。

這間獨立辦公室是整個S市視野最好的辦公位之一，也是無數合伙人想要往上為的目標之一。

聞聲后，Kaleb轉回來，看向眼前的年輕男人。

男人一黑西裝，眉骨優越的一張臉，天生的淡然，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Kaleb想起中國古話里的一句——君子，“如琢如磨”。

“坐。”

Kaleb眼神示意，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相比在外應酬時的浮夸熱，多了幾分真心實意，“好久不見Ferek，你比之前更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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