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著，許向北又喝下一口飲料，開口道：“今天的英語測試很難嗎？”

師頌南想了想，老老實實回答：“我覺得不怎麼難，都是些小學生詞匯，我小學六年級就會的。”

“哦，那你厲害的。”許向北評價完，又喝了一口健力寶，然后抹去上的水痕。

師頌南盯著他的發了會呆，半天才回過神，問道：“你和許國龍是親兄弟？”

許國龍，胖小的大名。

“是啊。”許向北答，“一個娘胎出來的親兄弟。”

“長得真不像。”師頌南咽下里的雪糕，不咸不淡評價。

許向北估計也不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哦了一聲。

師頌南是個上不饒人的人，但他心直也口快，說話從不會繞彎子，自然也就不會藏心思。

所以他直白道：“你比許國龍好看，好看太多了。”

這回許向北倒是有了驚訝的表，他沒想到這小爺竟然會突然開口夸他，于是轉過臉看著他。

師頌南更形容道：“我不騙你，這窮鄉僻壤里的所有人我都瞧不上眼，長得也不好看，氣質也不夠，但你不一樣。”

“你是我這麼多年里，見到長得最好看的人，當然，跟我比還是差了點。”

許向北聽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應過來，哈哈大笑。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回老許家常菜，許向北走進店里，而師頌南還留在外面。

“行了，你也早點回家吧，路上小心。”許向北單手兜，另一只手就要關店門。

師頌南仰著下，緋紅再次慢慢從脖頸爬上臉頰，這一次是因為不好意思。

他杵那半天，才終于憋出一句：“謝..謝謝你。”

許向北彎了彎角。又是一場暖融融的夕，襯得眉眼非常和。

“不客氣，小爺。”

告別許向北的小爺沒有立刻回家，他仍舊在外面晃悠著，直到上單薄的秋裝在九月末顯得寒涼，再吹下去就要冒時，才頂著一寒氣，回到他跟魏安榮居住的那間房子。

旅安鎮的房價只是大城市的零頭，所以說雖然魏安榮被師彥生狼狽落魄地掃地出門，拿著這些年自己攢下的一點私房錢，也是足夠在旅安鎮買一套還不錯的房子來住。

一個客廳，兩間屋子，一廚一衛。

鎮上的房子普遍不高，這套房子甚至還心的帶著個小院子，就在一樓。院子里本來打算種些瓜果蔬菜，但是因為魏安榮最近臥病在床，這項計劃暫時擱置，只能等來年春天再忙活。

師頌南邁步走進禿禿的小院，隔著老遠就聽見叮叮當當的聲響，魏安榮站在廚房里，不知道灑了什麼，鐵盆從灶臺邊掉落，在地上高高彈起，演湊一首吵鬧的響樂。

師頌南定定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媽笨手笨腳的模樣。魏安榮雖然曾經做過保姆，但是畢竟做了十幾年闊太太，早就生疏了，飯菜不燒糊就不錯了，更談不上味道。

“小南，你回來了。”魏安榮抬頭看見他。

“回來了，我已經吃完飯了，不用帶我的份。”師頌南說著，盤坐在客廳木制的沙發上，拿出自己的游戲機擺弄。

魏安榮抿，看著兒子低頭時出的細弱脖頸，嘆氣道：“怎麼回來就玩游戲啊，作業寫完了嗎小南。”

師頌南頭也不抬，無所謂道：“不想寫了。”

魏安榮一怔，隨后便是為母親的絮叨：“不學習怎麼行啊，小南，你已經初三了，馬上就要中考了，還天天玩游戲功課跟得上嗎，我知道這里教育水平不比從前，但只要好好跟著老師學，還是有用的呀，你看看還缺什麼學習資料，媽媽想辦法去城里給你弄點來做，關鍵時刻不能放松......”

的聲音很，還帶著些口音，咬住尾音時含糊不清，黏黏膩膩如同粘稠的水，從師頌南左耳朵流淌進去，又從右耳朵流淌而出，堵著他難，從耳朵里堵進心里。

師頌南煩躁地把手里的游戲機一摔，倏地站起，剛才被謝二虎招惹一的火氣積攢上來，又被他媽這番話徹底點燃。

“初三又怎麼了，中考又怎麼了？”師頌南大吼，小臉通紅，“我爸都不要我了，還學什麼習，你這麼大本事讓我爸把咱們接回去啊，這窮酸的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呆了。”

他摔門進屋，剩下魏安榮呆呆站在客廳里，微，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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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胖小被英語老師留下來罰抄，一直到七點多才蔫蔫回家，一進門嚷著：“哥！哥！你在哪呢？”

許向北正在刷碗，在后廚喊了句：“魂呢，有事就說。”

胖小書包都沒放，噠噠跑到他旁邊，問道：“今天師頌南又來咱家店了？”

許向北挑眉：“是，你消息靈通啊。”

胖小說：“我回來路上遇上謝二虎了，他跟我說下午的時候他在咱家店里看見那小子了。”

說這話時胖小咬牙切齒，攥著拳頭，似乎敵人師頌南就在眼前，一定要照著他那個瞧不起人的臉來上一拳泄憤。

許向北看他那副樣子就笑，說道：“他今天乖的，也沒鬧事，吃了碗牛面就走了。”

胖小呵呵道：“這又不嫌棄咱們家衛生臟了？”

許向北把洗干凈的碗筷放在架子上瀝水，又拿巾沾了洗潔走到店里桌子，這老許家常菜的衛生一直都是許向北一個人負責，他干活認真，不像鎮子里其他家喜歡糊弄。

“哥，下次見到他你能不能揍他一頓？”胖小跟在他屁后面。“我真是忒煩他了。”

“人家就來鬧過那麼一次，你怎麼一直揪著不放？”許向北說。

胖小又往前跟兩步，“不是因為咱家店的事，是咱們旅安鎮上誰不討厭他跟他媽，那點破事傳遍挨家挨戶，魏安榮給別人當小三，搞破鞋，都關在家里沒臉見人，結果師頌南呢，還當自己是個大爺，今天他第一天轉學到我們班，英語課上睡覺，老師氣得跳腳，說這是中考重點容，不聽就滾出去。”

胖小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跑去噸噸灌了一口水，才接著道：“結果這小子好像有起床氣似的，桌子一掀直接摔門走了，你說多討厭，上別的課也是，困了就趴著睡覺，醒了就在底下擺弄他的游戲機，一點課不聽。”

胖小提到英語課的事，本想極力向許向北證明此人究竟多麼行跡惡劣，結果卻弄巧拙，反倒是提醒了許向北。

許向北放下抹布，認真看著他問：“你先別說師頌南了，你今天的英語測試怎麼回事，我昨天晚上不是還看著你默寫過一遍嗎，謝二虎說今天班里就你一個人默寫不出來，怎麼回事？”

胖小一下尷尬起來，支支吾吾揪著自己的書包帶，半天才說：“唉呀哥，你也知道我不是讀書的料，背點東西費勁死了。”

他言無忌地說了句：“我也想和你一樣不用上學，可以賺錢打工。”

桌子的作一頓，聽見這話的許向北說不清自己是什麼覺，他回過頭，就看見胖小依然稚地拿了包辣條吃得開心，完全沒意識到他剛才說出口的話有多傷人。

許向北到底沒跟他計較，長嘆一聲，催促道：“別在這杵著了，趕回去準備單詞默寫，明天還想被留下來罰抄？”

胖小抗議：“可是我還沒吃飯呢！”

“我給你做。”許向北從掛鉤摘下圍往腰上系，走兩步又想起什麼，回過頭道：“對了，以后在學校你不許欺負師頌南，也不許當著人家的面說什麼破鞋和小三，記住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