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捷歸來,戚文瀾重甲在,臉頰添了道小傷,還在冒。
他沒搭理,胡了,坐在主帥位上,居高臨下瞥了眼綁粽子的來犯敵將。
已經審問這群人一天了,沒審個子丑寅卯出來,死鴨子不開口。他直接拎人出牢,再加上今兒剛抓的兩個叛逃出城遞送消息的細作,一排人捆粽子挨個跪好。
其中人神猶豫,到底心有僥幸,還在考慮是否坦白從寬。
戚文瀾皮笑不笑:“行啊,一個個擱這給爺演啞戲呢。冉首領。”
他喚的是東燕一員猛將,虎背熊腰,長髯濃眉,被戚文瀾一點名,恨恨地瞪了他眼,還認為自己只是馬失前蹄,在小兔崽子面前著了道——己方雄兵定能盡快攻城,救他出去。或是用齊國的戰俘來換他。
態度依舊高傲。
戚文瀾:“聽說過你們營帳里,對待俘虜,喜用割肢慢磨的刑法?章!”
一命小將應聲出列。他比戚文瀾還年幾歲,背負雙刃環刀,颯爽英姿,道:“是。”
戚文瀾從左到右掃視了這群粽子一遍,齒間溢出一抹冷笑:“諸位曉得的事兒,理應大差不差。否則我也不至于把你們拴在這獻寶。來,從左到右,挨個說說看你們知道的東西。我只數十個聲,沒說,就砍條手臂,再下一個。要是過一,都沒說,再從頭開始——主隨客便,按著冉首領您的規矩來!正好讓章磨磨他新得的刀。”
天不怕地不怕的冉首領,被戚文瀾這還添磚加瓦了的“主隨客便”,驚得瞳孔驟。
又聽這位小將軍補充了句:“哦,可別怪我沒提醒各位,事兒就那麼多,前面人說了,后面的……可就沒得說了。”
這日靶場大齊士兵難得沒訌吵嚷。都靜默看著堪稱殺儆猴的審訊供。
最膽心驚的就是江家族系,其中有人臉鐵青地注視那兩細作,但看到細顧念被拿的家人,到底咬牙沒吭聲時,好歹松了口氣,又對戚文瀾咬牙切齒起來。
戚文瀾忙活到了半下午。
他回營帳時腸轆轆,順口士兵送吃食過來,屬下憂心地道:“將軍,你臉上傷……怎麼還在冒?屬下去請軍醫?”
戚文瀾擺手:“旁人的。不礙事。北關加強軍防,有兩矮垛的邊防換哨時辰被出去了,及時更改。京城近來有些什麼消息?”
親兵:“……主戰派和主和派在吵嚷不休。”
戚文瀾接過端來的熱面,胡拉了幾口,“哦”了聲道:“哪方人多勢眾?”
“和。”
戚文瀾冷笑:“這群人就不配贏。哦對,他們的軍隊也的確沒贏過,鬧著看笑話呢。不是我說,蘄州那個山高地峭的峻嶺地帶,是怎麼能被人連夜架城梯給了的?肩膀上架著的是夜壺嗎?吃干飯的都是?!要不是老子分乏走不開,得去那邊打得燕賊再囂張不起來。”
初生牛犢不怕虎,加上心里本就憋悶著一氣,再者未能歸京送葬陪父親最后一程,戚文瀾這幾日殺敵不怕死,還是親兵看顧把他拖回來,否則上得沒幾塊好。
但效果斐然——
特別是在他俘獲冉柒等人后,滄城附近暫無人敢犯,也有了息時機對整治。
與此同時,宣玨也離京南下。
謝重姒說得好聽,沒去寒山寺求符,但……
自己畫了一堆符。
鬼畫符般走筆橫斜,然后強地讓宣玨隨佩戴。
宣玨:“…………”
姑且不論這符篆有沒有靈,就這種畫法,佛祖也得被氣得七竅生煙。
但到底沒舍得拂好意,挑了張和裝著玉蟬的香囊放置一,啟程數十日后就抵達滄城。
北方都和南方滄城,都開始飄雪了。
前者是鵝大雪,后者是細雪簾。
昭告深冬即將到來。
宣玨抵達那日,寒冬寂靜。還未安頓,來時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江姓將領全部下了獄。
突然至極,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別說是暗中蠢蠢的勢力了,就算是戚文瀾,都被他驚呆了,納悶問道:“你……吃錯什麼藥了?不是你的風格啊。”
宣玨因舟車勞頓,抬指按了按眉心,將披在肩上的厚裘褪下,捧著軍中的苦蕎茶。他眼也不眨地抿了幾口,才緩緩地道:“陛下解除了顧九冰的令。雖是朝事迫,各方勢力周旋下的最終結果,但與放虎歸山無異。”
“……何時的事兒?”
宣玨淡淡地道:“我來之前。恐怕這個時辰,三皇子和顧九冰,已然到達蘄州了。謝溫在與虎謀皮,我們自然也得刀斬快落。不用再顧忌面了文瀾。江家本就是見的兵戈出,兵消毀,再見點,不也正常不過麼?”
戚文瀾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拿什麼威脅陛下的?”
宣玨:“江辭在東北三堰,駐扎三十萬兵馬,一個月來都抵外敵,全無異樣。直到半月前,忽然撤軍三里,滿城百姓遭了秧,被屠城了。你說他們拿什麼威脅的陛下?文瀾,皇室手里的鐵軍不多,指往何都忠心耿耿的,唯余戚家一脈。陛下也有他要行的考慮。”
戚文瀾愣了愣,肺燒起無明火,他恨不得把那群人皮啖,閉眸平復半晌,冷聲道:“一、群、狗、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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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日,心口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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