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陳江遠，他還是跟個木頭一樣，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殊不知，他越是這樣悄無聲息的，我就越是害怕。

我也愣在原地，毫不敢。我假裝看向陳六一的時候，余總是不自覺的往陳江遠那里瞟過去。

“姐姐一會兒教你寫，你先進房間，好不好？”我努力的緩和了心緒，對著陳六一笑著說道。

陳六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陳江遠，他猶豫了很久，最后說出了一句讓我和陳江遠都出乎意料的話。

陳六一說，“我走了，哥哥會像上次一樣欺負你的。”

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上次陳江遠差點侵犯我的事，會給陳六一留下如此深重的影。甚至于在他看來，我才是值得他保護的那個人。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終于看到，陳江遠的表有了些微的變化。他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陳六一。

卻聽陳六一又接著說道，“哥哥，姐姐是個好人。我們可以不生寶寶的，可以不讓姐姐生寶寶的，我以后可以掙錢，照顧你和爸爸媽媽。”

接著，我注意到陳江遠的眼里，被蒙上了一層水霧。他的雙眼逐漸泛紅，他好幾次了，卻是言又止的模樣。

“哥哥，好不好？你放過姐姐吧！好不好？姐姐是個好人，每天都帶飯給我吃，還教我念書認字。”

“好！”

良久，陳江遠才艱難的從嗓子眼里出了一個字來。

陳六一見陳江遠終于答應了自己的請求，立時興的手舞足蹈的，他蹦蹦跳跳的奔到我跟前，笑的傻呵呵的，他對我說，“姐姐，你聽到了嗎？哥哥以后都不會欺負你了，你不用怕他了。以后有我保護你，好不好？”

我戰戰兢兢的看了陳江遠一眼，正好對上了陳江遠看向我的目。

我隨即將目挪到陳六一的上，我笑著點頭，“好，我不怕了，我給你帶了吃的，你快去吃。”我把手中的食品袋遞給了陳六一，然后鼓起勇氣問陳江遠，“你吃了嗎？如果沒有吃的話，可以和陳六一一起吃一點，我多買了一份。”

多買的一份，是因為我擔心陳六一了半天會不夠吃。而陳江遠聽了我的話，似乎理解了我知道他回來了特意給他買的。

陳江遠默不作聲的跟陳六一一起坐到了餐桌旁，他倉促的把食品袋子打開。

一瞬間，飯菜的香味逸散出來。

陳江遠像是極了，都顧不上把一次筷子掰開給陳六一，就急急忙忙的了一口飯菜塞進了自己的里，開始大口咀嚼起來。

我小心的走到他們旁邊，拿了一雙筷子掰開，又給陳六一夾了一些菜，才連同飯菜一起遞給了他。

隨后，我看到陳江遠的眼淚滴落下來，滴到了飯里。接著他了一口飯，夾帶著滴落的眼淚，又一次塞進了里。

其實很多時候，我都覺得陳江遠可憐的。包括現在，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即便他做了那麼多傷害我的事，在我的心里，我都不覺得他是個壞人。

如果非要在這些事故中找出一個罪魁禍首的話，那就是我的婆婆。

自始至終，都是我的公公婆婆在主導一切。他們迂腐且惡俗，他們認定了老陳家要有個孫子才能傳承脈。

我有時候甚至會想，如果不是因為陳江遠生病，如果不是因為陳六一癡傻，也許就不會發生后來這麼多的事，我們沒準會一直是那對相敬如賓的和睦夫妻。可是每次這麼想的時候，我又會嘲笑自己天真，如果不是因為陳江遠生病，他又怎麼會同意娶我，我又怎麼會無端陷如此荒誕的婚姻。

這世上，原本就是有那麼多的事，探尋不出因果。卻又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我看著陳江遠這副樣子，心里說不出來的滋味。

我把跟前的一盒小炒往他的前推了推，耐心的等著兄弟倆吃完。

時間大約過了幾分鐘。

我看著陳江遠似乎吃飽了，又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跟前。

對于我的舉，陳江遠顯得很意外，他詫愕的看著我，而后遲疑著端起水杯，把整杯水一飲而盡。

也不怪他會覺得詫異，要知道，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都只有我使喚他的份兒。

端茶送水，洗碗做飯。家里所有的一切，吃穿用度，下水道堵了或者是電燈泡壞了，都是他理。

我只管錢，家里有什麼開支的時候，陳江遠才會告訴我。

陳江遠吃飽喝足了之后，我也終于放下戒備，緩緩的從我的包里掏出了那份離婚協議書。

“你把這個簽了吧！”我不帶任何彩的，也沒有毫留念的，把離婚協議書和簽字筆一起推到他跟前。

陳江遠只是低頭看了文件的封皮一眼，甚至都沒有打開，就冷冷的回絕了我，“我不會簽的。”

我心尖一，而后怒意橫生。

可是我不敢對著陳江遠發火，我自知承擔不起激怒他的后果。

我耐著子，低了聲音，幾近祈求的對他說道，“你打開看看，如果你覺得財產分配不合理，你可以提出來，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或者，我可以把這套房子留給你，你覺得呢？”

我滿懷期待的著他，希他能夠滿意我開出的條件，然后爽快的答應簽字離婚。

然而我低估了陳江遠的偏執和執拗，他一言不發，死死的盯著那份離婚協議書，好似要把那幾個字給看穿。

“你說話呀？”我急了，煩躁的緒不自覺的就過暴躁的言語流出來。

半晌，陳江遠終于開了口，“海棠，我不會離婚的。”

陳江遠的話音剛落，我幾乎是吼出聲的，“為什麼呀？你還想怎麼樣啊！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我爸爸還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我媽病殃殃的，我呢？孩子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你還想要怎麼？難不，你到了現在還想讓我給你生孩子？”

我是無心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只是為了宣泄自己心的不滿。

卻不想，正是我無心的這句話，卻中了陳江遠的心事。

陳江遠神木然的點頭，冷冰冰的對我說道，“我媽就這一個心愿。”

面對如此頑固不化的陳江遠，我整個人瞬間石化掉，我沒辦法理解他對他媽的固執和孝順，我也沒辦法理解他的腦回路。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努力的使自己鎮定下來，問他，“好啊，你說，我跟誰生？還跟陳六一嗎？”

我斜了陳六一一眼，卻見陳六一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隨后，他也看向陳江遠。

陳江遠又一次陷了沉默，整張臉都擰著。

我懶得再跟他僵持下去，倏然起，我對他說，“生孩子，休想。婚，不離也得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