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機、起飛，整座城市開始變得渺小。

從京市出發，全程十多個小時的飛行時間，目的地并不是英國。

在出發的前一晚，李書妤臨時改變了想法，在去英國之前想先去圣彼得堡，說那里有極，也想去雪。

短短幾個小時，許況重新安排了行程。

旅途極其冗長，靠在座椅里耳帶著輕微的充氣，李書妤不是很有神，頭靠著飛機艙壁想要閉眼休息又睡不著。

視線偶爾落到側的許況上，他正微低著頭，翻看一本航空雜志。這次出行他暫時斷掉了所有的工作，隨手翻看雜志和工作時截然不同，眉眼清俊又帶了幾分散漫。

許況翻過一頁書，抬眸，見有些困倦失神的看著自己。

他微涼的手了的側臉，“不舒服？”

神懨懨，從早上出發興致就不太高。

李書妤沒有移開，任由微涼的手自己的臉頰，混沌的大腦也清醒了一些。搖頭，看著他說：“只是有點兒困。”

昨晚幾乎沒怎麼睡覺，從變更行程開始，一會兒向他確認是不是真的能去圣彼得堡，一會兒又確認他有充足的時間，免得剛到目的地又要忙工作。

得到了許況確定的答復，才放心。

許況攬著的肩膀，讓頭靠在自己上，睡得舒服一些。

到圣彼得堡已經是晚上九點，從機場出來，外面開始飄雪了，氣溫也驟降。京市的冬天已經很冷，站在這里臉被凍的生疼。

李書妤穿著很厚的羽絨服，只一會兒功夫，鵝大雪來勢洶洶，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的頭發上。

來接他們的車已經停在外面，一個高大的俄羅斯年輕男人見他們過來，下車靠在車邊等候。

等兩人走近了，他和許況打過招呼，視線又落在李書妤上，有些驚奇，“Evan帶了伴？”

許況將李書妤的行李箱放后備箱，突然用俄語說了一句什麼。

男人點點頭，向李書妤做自我介紹，“我是Ahtoh，可以一起雪比賽。”

“李書妤。”

Ahtoh會一些中文，英語不是很流利，說話的時候偶爾會夾雜一些俄語，李書妤能聽懂一些，從談話中得知他是許況的舊識。

這個認知讓李書妤有些意外，眼前這個看起來自由又散漫的人，不像是疏冷的許況平時會接近的那一類人。

許況牽了下的手，拉開車門示意上車。

車子遠離了機場，行駛了一會兒，樓層和城市的霓虹燈開始有些稀。原本要在市區住一晚，Ahtoh建議他們可以直接去雪場，那邊的住宿環境不錯，第二天一早就可以驗雪。

雪場在距離市區不遠的一個小鎮，此刻是夜間，過車窗只能看到一閃而過的雪影。

雪天路很，車速并不快，走了近四十分鐘，車子在一木屋停下。

許況跟著Ahtoh去另一邊拿房屋的鑰匙，李書妤坐在車里等。車打著空調，窗面有朦朧霧氣，開始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

手機震兩聲，有信息進來。

李書妤靠在座椅里，頓了幾秒才點開看。

[你們去哪里了？]

李書妤回：[國外]

[哪里？]

微蹙的眉心顯出些許不耐，李書妤面無表打字:[非得告訴你？]

這條信息發出去，對方安靜了好一會兒。

半晌，又回過來一條。

李書妤點開手機正要看，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許況拿著房門鑰匙回來，拉開了車門，“去房間。”

李書妤不著痕跡收起了手機，下了車跟著他往住宿的屋子走。

雪已經落了厚厚一層，踩在地上吱呀作響，周圍都是住宿用的小木屋，在燈下依稀可見紅褐的木制外墻，兩沿開的屋頂上也落了雪。

他們住的房子更靠近低矮的山腳，山上不知道有什麼樹，應該是落了葉，在黑暗中只有細瘦的枝條。

許況走在前面，開門先一步按開了房間的燈。

外表看著其貌不揚的木屋，里卻別一格，暖氣很足，一到屋上的寒意都退散了一些。

屋空間不算太大，幾扇能夠推拉的屏風隔斷出臥室，外面是擺放著棕沙發的客廳。

像左的位置有一個島臺，島臺的一個空籃子里一只貓正在酣睡。

不知道往常住在這里的旅客給它喂了多好吃的，蜷在一起的白貓咪呈現出球。

許況將兩人的東西放好，冰箱拿了一盒牛，輕車路去了廚房，將牛熱好拿出來。

李書妤正站在島臺的地方，彎腰輕輕的貓的頭。

白貓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打著哈欠又睡了過去。

“先喝熱牛。”許況過去，將杯子遞到面前。

李書妤接過，手心捧著杯壁，溫熱傳來。仰頭喝了一些。

“想吃什麼？”他靠在桌邊問。

“你做？”

“嗯。”

及到李書妤的視線，許況說：“還是只會那幾樣。”

李書妤拿著杯子，思忖片刻說了幾個自己想吃的東西。恰好是許況會做的那些。

許況轉到了客廳，掉了大，將襯衫的袖口挽起來，從冰箱里挑挑揀揀取出食材，進了廚房。

李書妤坐在島臺旁邊的高腳椅上，胳膊伏在桌面，一會兒半個子都趴在那里，視線落在廚房里。

許況形直，低著頭在洗食材，挽起的襯衫袖口出半截手臂。可能是從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高標準之中，哪怕是做飯這樣的事，他也做的有條不紊、細致又認真。

察覺到李書妤的視線，他回頭看了一眼，見趴在島臺上，腦袋枕著臂彎，只出白皙的半張臉，看向他的目純粹又不設防。

心底莫名，許況眼底帶著清淺的笑。

李書妤看著他，半晌沒有移開視線。

房間里很安靜，偶爾有油煙機運作時的聲響。

兩菜一湯很快做好，李書妤主去盛了飯。

一整天的飛行耗盡了力氣，飛機餐基本沒過，有些了。

低頭一直吃飯，吃到一半時才發覺坐在對面的許況一直看著，抬眸對上視線。

他神總是很淡，李書妤卻在此刻從冷淡的面中讀到別的意思。

李書妤說：“很好吃。”

對面的人似乎因這一句評價放松了幾分。

不僅好吃，味道也沒怎麼變。

很多年前，李書妤假期和許況、周墨賀蘊楊一起去北部自駕游，野餐的時候許況做過一次飯。

從那以后，李書妤去京市找許況，一起吃飯的時候就會說：“好想吃你做的啊，就野餐那種。”

那時候許況還在住校，學校里并沒有給下廚的條件。后來他用大學投資賺到的第一筆錢在校外買了單公寓，公寓里最先購買的就是餐。

學生時代的許況并不覺得自己喜歡李書妤，甚至一度覺得氣又麻煩，可是看到圍繞在邊那些趕也趕不走的男生，又會生出極大的煩躁。

所以他樂見李書妤一到假期就去找他，“做飯”這個噱頭也足夠吸引李書妤去京市。

可是他太忙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課題、忙不完的實習，還在準備出國。哪怕李書妤去找他了，他也沒有太多時間陪，更別提耗費時間做飯。

在得知李書妤出國后，又知道向陳心嵐了自己計劃出國的事，許況將那單公寓賣掉了。

確認賣掉的那天，他回去公寓，那里李書妤偶爾會住，還落下了的幾件服。

許況從沒覺得自己對的會多深刻，他有時也會冷靜的想，或許心深不愿承認的迷，是因為躁的。他對是雛鳥結罷了。

可是那晚，許況坐在小公寓的沙發上，一個人喝了很多酒，喝到意識不清的時候，他蜷在窄小的沙發里，手里攥著一件李書妤的服，聲音沙啞又低沉，“只要你回來，我就原諒你。”

突然離開的李書妤不會回來，格孤冷傲然的也不會回頭。

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

吃完了飯，已經近十二點。

浴室傳來水聲，李書妤靠在床邊點開手機，有最新消息進來。

最新幾條是姚阿姨發的，都是許清覺的照片，有他和許延一起看畫片的，也有乖乖躺在床上睡覺的。

阿姨說清覺很乖，知道爸爸媽媽做“很重要的事”，沒有哭鬧。

許況洗過了澡，著頭發出來，見李書妤翻看手機。

他坐到床邊，和一起看許清覺的照片。

其中一條語音信息，李書妤點開，傳來許清覺糯糯的聲音：“爸爸媽媽······打壞人，注意安全。寶寶不怕，在家里乖乖等。”

還有一條，許況抬手順勢點開。

“你們回來，帶大白熊，寶寶想要。還想要妹妹。”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許延在教，偶爾能聽到許延刻意很低的聲音。

“妹妹？”一直很安靜的許況低笑一聲。

李書妤側頭看他，“你別想。”

他很好說話的答應下來，“好，不想。”

大雪一夜沒停，安靜的房間只有很清淺的呼吸聲。

后的人溫熱，一只胳膊放在的腰上，睡夢之中李書妤翻面對著他。

醒著的時候礙于心里的某種隔閡，總是矛盾的和他保持著距離。睡著之后，卻習慣近他，將臉埋在他的頸間，清冽的冷調氣息總讓人心安。

_

翌日。

李書妤因為生鐘醒來，起床時許況不在，島臺上放著一份溫熱的早餐。

坐在桌邊吃了飯，李書妤披著一條披肩，打開了靠近客廳的窗戶。

大雪之后天氣放晴，太落在潔白的積雪上，瑩瑩亮有些刺眼。清爽涼寒的空氣直達，李書妤手撐在窗臺上，看外面的景象。

這里集散著許多棕紅外墻的木屋，木屋后是一片落了葉的白樺林。雪路延綿向遠延，一無際。

雪場就在后山上。

不一會兒，許況回來了，說等會兒就可以去雪場，雪場八點就已經開始營業，現在過去時間剛剛好。

李書妤換好了服，臨出門的時候又被許況戴上了一頂絨帽，下半張臉藏在厚重的圍巾里，出翹的鼻尖和漂亮眼睛。

許況調整好的帽子，牽著人出了門。

他們出發的時間算是很早，住宿區還沒有其他人走，路過的時候雪地上只留下一串他們的腳印。

許況有專門存放在這里的雪，取了東西，又給李書妤臨時租了一套，帶著去了休息廳。Ahtoh已經等在那里，旁邊還坐著一個高鼻藍眼的男人，很年輕，開口是很正宗的牛津腔。

高鼻藍眼的男人看到他們，抬手笑著和許況打過招呼，視線又落到李書妤上。側對旁的Ahtoh說：“Oriental girl,so cute.”

Ahtoh低聲建議同伴待會兒不要用“cute”這個詞。

同伴問為什麼，在許況和李書妤走近的時候，Ahtoh說：“Evan正在追求。”

一到休息室，剛落座沒多久，藍眼睛男人便要邀請許況一起比賽雪。

許況看向李書妤：“想不想去？”

過落地窗，李書妤看向了雪場，三個賽道分區很清晰，已經有幾個穿著雪服的影在場地飛馳。看著那個陡峭的場地，李書妤搖頭。

“你先去吧。”膽子其實很小，怕摔也怕疼。

許況笑了下，建議：“可以去初級賽道，我教你。”

“我再做一會兒心理建設。”

同伴又發出了比賽的邀請，許況點頭，說：“我一會兒就回來。”

離開休息廳之前，給李書妤點了熱橙和甜點。

Ahtoh前幾天雪的時候了一些傷，暫時不能上場，和李書妤一起待在休息廳。

李書妤坐在靠近落地玻璃的位置，捧著溫熱的果，側頭看著外面的景象。

落在雪地上的明亮，很快就看到了許況。

他穿著黑的雪服，戴著護目鏡，形頎長高，手里拎著頭盔。他們站在高級賽道的最頂端，賽道的障礙和坡度看一眼都會覺得心驚。

不過一會兒，李書妤依稀看見他戴上了頭盔。

俯，從最高猛沖。突然下陷的彎道轉彎，前方高臺是障礙，手杖抵在雪地蓄力。

沖上陡坡的瞬間，驟然懸空而起。旋轉落地、側控速。

作迅猛又流暢，休息室有其他觀看的人，當中也有說英語的人，李書妤聽到一陣類似于“好帥”、“好酷”的嘆。

直至到了遠，許況的影逐漸變得模糊。

李書妤看著眼前的場景，一時間也有些驚訝。

知道許況會雪，卻沒想到會達到這種水平。

Ahtoh看到了的反應，以為是害怕，用并不流利的中文說：“不要擔心，Evan雪很厲害。很多年了，他和我們比賽沒輸過。”

“很多年？”

“是啊。我和他是在雪的時候認識的，十二年還是十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