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很想跟一起去。
都說是父母是擋在孩子和死神之間的簾子,商明宇和吳淇之離開后,他曾無數次想要掀開簾子窺探那邊的世界,卻又一次次被自己,被親人,被朋友拉回到簾子的另一邊。
后來,他認識了溫輕雪,終于又有了不再去掀簾子的理由。
可是現在……
他又想手去掀簾子了。
掀開簾子,然后去找。
但溫大小姐是知道如何拉住他的,哪怕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離開前,寫了長長一大串電視劇和漫畫名目,有些是完結的,有些是連載中,距離完結還很遙遠,囑咐商執一定要去看,看完了,再來墓園告訴自己劇發展和角結局。
說,不知道那些故事的結局,你就別來找我了。
商執很聽話。
他一直很聽妻子的話。
從那以后,商執每天會花很長時間坐在沙發上,看那些自己并不興趣的連續劇和漫畫,總想著等什麼時候看完了,他就安心可以去找溫輕雪了;但是很快他便發現,那張名目單,似乎怎麼也看不完……
他的小姑娘,什麼時候追了那麼多的劇?
好在,后來他每一次去墓園,總有新的話題告訴。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再也無法走出家門……
商執并不難過。
他想,都過去這麼久了啊,終于可以去掀簾子了。
而,也不會責怪自己的不守約。
*
天微微亮,商執終是從噩夢中驚醒。
強迫自己睜開雙眼,他第一時間扭頭去邊的溫輕雪,見著白睡的小姑娘睡得正香,才心有余悸地重新躺好,眼神放空地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接著開始后悔,白日里為什麼要和說起合葬的事。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莫名的,枕頭了一小片。
商執只覺得自己像是在炎炎夏日里淋了一場溫熱的雨,的頭發和服吸附在軀上,如同無法剝離的殼,令整個人徒生出一種由而外的沉重,并沒有多寒意,卻難得厲害。
再也不住心中的不安,他忽地出手,擁抱仍在睡夢中的溫輕雪,再一次確定是真實的,是有溫度的。
稍有不適,溫輕雪悶哼了兩聲,悠悠轉醒。
發覺商執緒低落地抵在自己上,出于本能,抬手了他的頭發:“……怎麼了?”
商執閉口不言。
溫輕雪的睡意瞬間了三分,又用手去探他額頭的溫度。
還好,沒有生病。
想了想,溫輕雪試探著問:“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被猜中心事,商執不不愿地“嗯”了一聲。
松了口氣,又多了點好奇:“夢到了什麼?”
這幾年來的朝夕相對,知道,商執不常做夢--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睡得太并不知曉的緣故。
回憶起夢里的無措和憾,商執的眉頭又擰了一個“川”字,思考片刻,還是決定將故事爛在肚子里:“不是什麼好事,不想說。”
在一起這麼久,溫輕雪覺得自己越來越了解那個男人的想法:他所在意的,無非是那個名為“家”的字。
哪怕是在夢里。
笑起來,清淺的眸子里帶著狡黠,用去他的側臉:“你有沒有聽說過,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商執愣怔:“是麼。”
溫輕雪給他喂了一顆定心丸:“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嗎,我不會拋下你的。”
暗自猜測著他的噩夢:最壞不過是,兩人分開。
運氣不錯,押中了寶。
但又好像沒完全押中……
話音剛落,商執便帶著一從夢里積攢的怨氣,眉眼一,倏地張,咬在溫輕雪的肩膀上。
溫輕雪吃痛,輕呼著將他推開的同時,又沾沾自喜:看樣子,果然是夢里的自己拋棄了老公……
出息了出息了。
等等,那他也不能把夢里的帳算在現實的人上啊!
正要開口咒罵幾句,商執卻扼住的手腕,使了蠻力,將人進被褥里。
他深深地凝視,似是想用眼神灼傷、燙化,讓無可逃,溫輕雪不得不仰面承,那一刻,他們的眼神先于開始糾纏,在這凌晨時分,在這昏暗的線之中。
讀不懂商執的表,卻因他狹長眼眸中霧氣而容。
末了,商執頭一滾:“想都別想……”
溫輕雪沒有聽清他的話,訥訥問了句“什麼”。
商執已然俯,如同在和世界宣布:“輕輕啊,你別想把我一個人留下。”
*
歸于平靜時,窗外的天空已然泛白。
溫輕雪累到不行,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上的白睡肩帶被扯斷一,下擺的蕾花邊也破了……
都是商執做的好事。
若不是沒了力氣,現在橫豎得跳起來痛斥丈夫一頓,再將他趕去客房。
這個時間點全然沒有了睡意,溫輕雪伏在枕頭上想了會兒心思,又暗自妥協:這世上總得有一個人來心疼商執,那個人,得是自己。
算了,隨他去吧。
像是為了證明夢境是夢境、現實是現實,兩者不能混為一談、他的結發妻子不可能先他而去……商執毫無節制地發泄了一通,眼下也在闔眼休息,順便思考要不要向小姑娘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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