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儀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宮宴，便是直接坐在了最上首，能俯瞰殿所有臣子和眷的位子。

并不怯場，東瞅瞅西看看，發現被看見的人都會立刻低下頭顱，便覺得新鮮，于是瞅的越發起勁兒。

抬頭了。

哎，又低頭了。

直到裴琰看不下去，輕喚一聲的名字，姜姝儀才消停下來。

席面過后可以自由走。

裴琰與宗親臣子相談時，姜姝儀覺得無聊，就溜去熱鬧的地方閑逛。

天上一簇簇煙火升起，照耀得人臉上也五十。

大多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可自家父親的品階不夠，不能來參加宮宴，太子哥哥說過幾日會讓他們進宮。

姜姝儀有些想妹妹，雖然有家書來往，知道妹妹過得很好，可終究還是沒有眼見來得放心。

只有照顧好妹妹，才對得起姨娘的在天之靈。

想到姨娘，姜姝儀心中有些悶窒，隨即就想去河那邊放水燈。

聽說水燈可以寄托哀思，讓姨娘聽到自己的話。

走到荷池邊的時候，那里已經有一個了。

姜姝儀見面容沉靜，著隨波逐流的河燈，好像也是在思念什麼人。

人在傷懷的時候總是很想找到同病相憐之人。

姜姝儀輕手輕腳走過去，小聲搭話：“這河燈是你自己做的嗎？”

應是早就聽見了的腳步聲，但也沒有怎麼在意，只平靜道：“不是，河對岸有宮人在發放水燈，你去領一只就是了。”

姜姝儀打量著，心中升起一陣莫名悉的覺。

皺眉問：“你是哪家的呀？”

回頭看了一眼，瞧見臉，頓了頓，站起福了一禮：“我姓苗，家父是青州知州，年前來京中看病重的外祖父，姑娘便是宮宴上坐在太子殿下邊之人吧。”

姜姝儀點頭，也回了一禮：“是呀，你認得我嗎？”

苗舒輕輕搖了搖頭：“在今日之前，應當是不識得的。”

姜姝儀有些失，看眼，還以為兩人不知什麼時候見過。

看見河里飄遠的河燈，沒話找話：“那是你放的嗎？”

苗舒：“......嗯，姑娘方才看著我放的。”

姜姝儀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傻話。

臉頰紅，趕試圖轉移話題：“我也要放！”

苗舒沉默片刻，帶著這個有些任的妹妹去找宮人領了一盞河燈。

荷花形狀的燈盞飄浮在水面上，姜姝儀閉上眼，虔誠地默默與姨娘說話。

苗舒站在旁，目也凝著粼粼水的盡頭。

姜姝儀很久才睜開眼，要起時，因為跪得酸，不防腳下一，就要往河里倒去。

嚇得驚呼，萬幸在倒下去之前，被苗舒一把扶住了。

“妹妹小心。”

姜姝儀好不容易站穩，心有余悸地扶著口，緩了會兒才想起要謝救命恩人，連忙回頭道：“多謝姐姐，我送給姐姐一些首飾料吧！”

苗舒不怎麼興趣的輕輕搖頭：“舉手之勞而已。”

恰此時，程守忠找了過來，急得滿頭大汗：“哎喲姜姑娘，您可嚇死奴才了，怎麼一錯眼跑到這里來？快回去吧，殿下找您呢。”

姜姝儀便“哦”了聲，回頭對苗舒笑道：“姐姐，我走啦。”

苗舒點頭，又福了一福。

姜姝儀便跟著程守忠回到了裴琰那邊。

裴琰縱然知道宮里不會走丟，可姜姝儀陡然不見，還是讓他心中了。

如今看到小姑娘完好無損，他才放下心，略沉聲問：“跑哪兒去了？”

姜姝儀就把剛才放河燈遇到一個姐姐的事如實和盤托出。

裴琰并不興趣又找到什麼玩伴了，只住的臉，命令：“跟在孤邊，不許再跑。”

姜姝儀乖乖點頭：“知道啦！”

*

宮宴結束的第三天，姜姝儀在東宮見到了父母。

“婉清怎麼沒來？”

姜姝儀如今仗著有太子哥哥撐腰，是不怕父親和嫡母了，理直氣壯又焦急地問他們。

竇氏和姜惟清對視一眼，嘆氣道：“你妹妹生了場大病，大夫都治不好，最后是個游方的尼姑給救回來的，但這尼姑說這病只有墜空門才能痊愈，我們自是舍不得，可誰知沒過幾日，婉清又病了，如今還昏迷不醒，實在無法進宮。”

“什麼？！”

姜姝儀頓時如遭雷擊，急紅了眼，起就要往外跑：“我要去見婉清！”

翠屏連忙攔著：“姑娘別忙，且告訴太子殿下再說。”

姜姝儀這時候也是六神無主，得知裴琰今日政務繁忙，還在書房，就不管不顧地鬧著要去。

竇氏又瞥了丈夫一眼，姜惟清搖了搖頭。

翠屏把姜姝儀帶去書房的時候，還有幾個臣子正在議事。

姜姝儀知道朝政要，這時候不該打擾，可隔著門聽見太子哥哥的聲音就忍不住想哭。

想哭就哭，咬瓣蹲下去，埋頭進雙膝里，嗚嗚咽咽地低聲啜泣起來。

怎麼辦啊，姨娘就是因病撒手人寰，如今妹妹也要如此，難道就是命中注定親緣淺薄嗎？

姜姝儀哭得傷懷，以至于連什麼時候殿的談聲停了下來都不知道，直到上被披了一件氅，才含淚仰起頭。

太子哥哥不知何時已經出來了，正垂眸看著，語氣關切：“怎麼了，哭這樣，孤都無心與他們商議政務了。”

姜姝儀一把抱住裴琰，后氅落，出抖的雙肩：“妹妹要死了，我該怎麼辦啊......”

裴琰仿佛不解，拍著的后背溫聲問：“怎麼回事，不要著急，慢慢告訴孤。”

于是姜姝儀哭著把嫡母的話轉述了一遍給裴琰。

“怎麼辦，怎麼辦，婉清會不會也像姨娘一樣舍下我？殿下，你有法子的是不是，你一定能救！”

裴琰皺眉：“竟有這種事，孤派幾個醫良的太醫過去，一定替你治好妹妹。”

姜姝儀連連含淚點頭。

“我也想出宮，去看著妹妹，好不好？”

裴琰似是通達理地頷首：“這是自然，孤讓程守忠準備準備，明日就送你出宮，你守著你妹妹，等病好了再回來。”

姜姝儀得一把抱住他，嗚咽：“太子哥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