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在父皇面前做了出戲，又要按圣旨去安排誅殺大皇兄一事，騰不開，只能讓程守忠去文華殿接姜姝儀。

天一晚，從中往東宮去的宮門便落鎖了，姜姝儀的居安排乾清宮后不遠的一座宮殿。

裴琰忙完一切，本該宿在乾清宮，陪侍父皇以表孝心，可想起今日是姜姝儀第一次去文華殿，自己答應了要接又不曾做到，便心中不寧。

不知小姑娘哭了沒有。

那麼依賴他，這會兒也不知要胡思想什麼。

或許晚膳都要吃不下。

裴琰想到這里，心都揪了一團，一時顧不上許多，腳下方向一轉，直接去了姜姝儀的居。

出乎意料的，姜姝儀竟然已經睡下。

裴琰想起前世割腕的事，坐在床邊把被衾掀開，從頭到腳查看了一番，又試了試呼吸，確認活著才放下心來。

“沒有哭嗎？”

裴琰不曾在臉上看見淚痕，便問侍奉姜姝儀的宮翠屏。

翠屏如實輕聲回答：“最后一節魏太傅的課上，姑娘想殿下想得一直掉眼淚，等散學了，眼看著公主皇子們一個個都回宮，姑娘便忍不住大哭起來，十公主哄不住，最后還是九皇子變了個戲法，才逗笑姑娘，讓姑娘忘卻心事。”

裴琰“嗯”了聲，著姜姝儀的眸更加和。

翠屏繼續稟報：“九殿下一路把姑娘送回來，又陪著玩兒了好一會兒，直到良妃娘娘使喚人來喚，九殿下才回去，姑娘也玩兒累了，便沐浴睡下。”

裴琰說不出是什麼。

他似乎應該贊賞九皇弟很聽話，把姜姝儀照顧的這麼好，可實際上，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因為和別人玩兒的高興，就忘記他了？

小沒良心的。

裴琰最終也沒說什麼，給小姑娘掖好被角，才起折返乾清宮。

*

姜姝儀翌日一睜開眼就是找裴琰。

翠屏告訴太子才來，正在外殿看書。

姜姝儀頓時眸晶亮，連穿鞋都顧不上，赤足披發往門外奔去，里喊著：“太子哥哥！”

裴琰聽見里頭的靜便放下書，眼下被撲了個滿懷，角微微勾起。

“想孤了嗎？”

他把姜姝儀抱起來，放在膝頭，含笑問。

姜姝儀用力點頭，而后又委屈：“太子哥哥說話不算數，明明說好要頭一個接我的，可我孤零零的在那里，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也沒人來領我回家......”

裴琰聽得心頭酸。

他好聲好氣認錯：“是孤不對，孤失言了，你想要什麼孤都給你。”

姜姝儀撇撇：“太子哥哥次次失言，之前說不給我布置課業，還是留了，后來說不計較我沒完課業，但又反悔罰了我，這次又是，我再也不信太子哥哥了！”

裴琰也不知自己怎麼不經意間誆了小姑娘這麼多次。

他輕嘆一口氣：“那怎麼辦，孤怎麼能讓阿姝信孤呢。”

姜姝儀微抬下頜，滿臉都是被寵縱出來的驕矜：“以后太子哥哥夜夜都要陪我睡，給我講故事，能做到我就信太子哥哥！”

裴琰不由得微微頭疼。

前世姜姝儀雖氣了些，但畢竟東宮時已經知人世故了，對他這個儲君總有一畏懼在。

可如今倒好，把寵得什麼似的，徹底不怕他了。

裴琰只能耐心講道理：“不可，男有別，孤怎能夜夜陪你睡？”

稍頓，他似是想起什麼，不經意般補充：“男七歲不同席，不止是孤，若有別的男子要和你接近，你也要拒絕，但凡是君子，都做不出逾禮之事。”

姜姝儀瞪大了眼，有些吃驚，而后看看坐在太子哥哥懷里的自己，磕道：“那......那，我這樣對待太子哥哥，是不是也逾禮了？”

裴琰頓了頓，而后若無其事地把抱得更往上些：“孤與你不同，不世俗所拘。”

姜姝儀半懂不懂，但看太子哥哥義正言辭的樣子，還是跟著點了點頭。

“既然不同，那是不是可以每天晚上陪著我啦？”

裴琰低頭看著姜姝儀自以為機靈，杏眸亮晶晶的樣子，無奈又好笑。

“可以，只要孤有暇就來陪你。”

雖然不是句準話，但姜姝儀也很高興了。

這次去文華殿還是裴琰送的。

姜姝儀在路上嘰嘰喳喳，說了一堆昨日對自己好的人。

九皇子十公主自不必說，還有他們的伴讀也很好，另外八皇子見一直哭，也拿了塊糕點給，姜姝儀謹記裴琰的話，沒有吃，可這份心意記下了。

裴琰看著姜姝儀這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姜姝儀就像他手中的風箏。

他攥在手里，怕黯然蒙塵，羽翼朽折，放出去了，又懸心是不是太高太遠，還拉不拉得回來。

恨不得含在里，捧在手中，骨......

*

嘉和帝自中毒后，就一日不如一日。

太醫說是那毒太狠，傷了人的本。

嘉和帝恨得要把大皇子千刀萬剮。

可人早已經伏誅了，總不能挖出來鞭尸。

裴琰自知如今年，又是初被立為太子，貿然登基恐怕不能服眾。

他便吊著父皇的命，只命王太醫在藥上加了幾味，能讓人睡多醒，神智渾噩。

皇宮已是太子做主，朝堂上，因為監國，太子的威信也在日益增長。

另一邊，姜姝儀在文華殿也是如魚得水。

除了六公主和兩個皇子伴讀，其余人或是看在裴琰的份上，或是真心不討厭姜姝儀，相都還很和諧。

尤其是九皇子和十公主，三人都是玩鬧的子，簡直是太志趣相投了。

只是投著投著，就投出事了。

十公主很討厭教禮樂的黃學士，黃學士為人見風使舵，以前看誰的母妃的寵，就討好誰，如今是看誰和太子的關系好，就討好誰，反之則多加針對。

姜姝儀和太子親昵，自然了最被結的那個。

但也并不喜歡黃學士，因為黃學士總會意味不明的，仿佛提點般笑瞇瞇告訴姜姝儀，以后一定會是太子的侍妾，得寵時別忘了他。

姜姝儀討厭極了他說這種話。

裴琰明明不想娶，只是把當妹妹，當兒哄！

而且就算想娶，他也不該對自己這個年歲的小孩說這種話！

于是在十公主提議整一整黃學士時，姜姝儀興致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