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得這麼大，自然驚了皇后。

沈皇后有意親近過裴煜，但一方面陛下生怕了姜姝儀的孩子為己用，暗示告誡過，另一方面裴煜的子也晴不定不親人，沈皇后就放棄了。

所以如今兩個皇子，一個姜姝儀的外甥鬧到眼前，只覺得頭疼，什麼都不想管，吩咐宮人把姜貴妃過來就撂了挑子。

“一個是你兒子，一個是你外甥，你說怎麼辦吧。”

裴煜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麼。

他低著頭，卻仍能到母親的目落在自己上，垂在側的手不自覺攥。

他很想看看母妃看自己時是什麼眼神。

可他不敢抬頭，生怕驚擾走了那道視線。

然而即便他如此小心，那道視線也還是離他而去了。

“李榮臣妾會領回去，讓娘教訓，至于他們兩個......皇后娘娘也是母后，隨意置好了，臣妾還要去玩兒蹴鞠，實在沒空管這些事。”

母妃含笑的聲音響起，就如一柄鋒利的刀子，狠狠扎在裴煜心上。

皇后再與母妃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下去了，只覺得渾發冷，骨骼作痛。

母妃很快便離開了。

沈皇后額角，出言息事寧人：“孫壽喜出言不遜，杖責五十，逐出宮中永不復用，至于熠兒煜兒，你們兩個是兄弟，不要為個奴才起齟齬，以后還是要和和悌梯的，明白嗎？”

裴煜從殿離開后，如魂魄般飄游走，不知該去哪里。

天上在此時炸開一簇簇華的煙火。

他抬頭，復又垂眸，后跟著的宮人大氣都不敢。

如果月渺在，肯定會絞盡腦地想法子安他幾句吧。

縱然沒什麼用。

有幾個意圖結他的世家郎君笑著湊上來，和他攀談。

裴煜一言不發，只沉默地往剛才的水榭走。

月渺還跪在那兒。

才走到水榭門外，忽然有宮人疾奔過來，失了儀態，跪地哭聲道：“二殿下，貴妃娘娘忽然暈倒！太醫說已經沒氣息了！”

什麼......

裴煜只覺得頭腦一陣發麻。

他木愣愣地轉頭，輕聲問那宮人：“哪個貴妃？”

“宮里還有哪個貴妃娘娘，就是殿下的母妃啊！”

裴煜聽見宮人這麼說。

他腳下虛浮，雙手冰涼，想轉去找母妃，卻控制不住跌倒于地。

裴熠仿佛聽見宮宴上原本喜樂的氛圍已然消散不見，變得腳步凌，人人慌張。

他趴在地上，攥被破的掌心，頭一次失聲慟哭。

*

母妃薨逝的第二個月，父皇也駕崩了。

明明有兩個皇子，父皇卻立了宗室子裴慎為儲君。

朝廷上下尤其是新臣，私下有些猜測，是不是陛下不能生育，這兩個皇子都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并非皇家脈，所以才會如此......

一時間眾人對裴熠和裴煜的態度一落千丈。

裴熠是無論何種地都能心境平和之人，更何況新帝并沒有薄待他們，分了親王府邸，一應賞賜俸祿都按規格分毫不錯。

而裴煜的子卻因此愈發暴戾。

母妃和父皇都死了。

不止如此，在他分府出宮那日，月渺竟然求了新帝，留在宮中不跟他出來。

裴煜眾叛親離，一個親近之人都沒有了，還要被一群該死的東西這般詆毀侮辱。

他在宴會上把魏國公多的兒子推了水中，按著他的頭往下溺；又在深夜潛宣平侯府，縱火燒了他家祠堂。

不是污蔑別人不是父母生的嗎？他就把他們的祖宗十八代都燒灰。

魏國公和宣平侯在早朝時哭泣告狀。

新帝無奈，只能把裴煜召宮中。

“裕王，你究竟要做什麼？他們的兒子出言不遜，你大可以稟報朕，為宗室王爺做出這種事，何統？”

裴煜從殿起就沒有跪拜，此刻他仰著頭，像條梗著上半截子的毒蛇，森可怖地盯著座上的人。

裴慎繼承了先帝的皇位，對先帝的親子便有一定的容忍和寬待。

他還算好聲好氣地問：“你是對朕有什麼不滿嗎？盡可直言，朕——”

“把月渺還給我。”

裴慎一愣，裴煜便又惡狠狠地重復了一遍：“把我的奴婢還回來，不然我燒了乾清宮！”

前總管呵斥一聲“放肆”，裴慎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詢問道：“裕王他說的，是如今在前伺候的月渺嗎？”

裴煜眸中頓現寒。

前總管連忙答話：“是，月渺姑娘當初是伺候裕王殿下的，后來裕王開府出宮時，月渺來求陛下把留在宮里，陛下見被折磨得不樣子，就下令留下了。”

裴慎點點頭，重新看向裴煜：“你雖然是王爺，但也不能太過分，月渺在你邊服侍不過一年，已經渾沒一塊好了，你掐打待，還罰夜夜跪著守夜，致使落下了疾，這些事若讓史知道了，也是要參你一本的。”

掐打待？

夜夜讓跪著守夜？

裴煜忍地攥雙拳，怒極反笑，一字一頓地問：“這是月渺告訴你的？”

裴慎不怒自威：“怎麼，你還要報復？”

“我不信。”

裴煜仰頭：“除非陛下讓月渺出來，親口告訴我，我就放過。”

裴慎俯視著他靜默了會兒，最終還是扭頭道：“去把月渺喚過來，和裕王當堂對質。”

前總管下去不久，月渺便被帶到了殿中。

因知道是裴煜要見，月渺有些心虛，雖然強裝著鎮靜，但攥著的手還是暴了的慌張不安。

走到殿中央跪下，沒敢看裴煜，一副畏懼其甚深的樣子，向座下跪，還沒磕頭，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腕子。

“我什麼時候待你了？哪次責罰你不是你先怒我！”

裴煜的嗓音憤怒到抖，月渺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眼中含了淚：“求殿下松開奴婢！”

裴煜堅持不放，但看月渺疼到汗珠都流出來了，才覺出不對勁，將的袖往下一拉，瞳孔驟然一。

月渺的小臂上布滿了或深或淺的青紫掐痕，看著顯然已是有段時日了，都還沒有完全消下去。

他微愣，在看到月渺略顯心虛的眼神后，又很快明白了過來。

“你那麼怕疼，為了誣陷我，竟然這麼對自己......”

裴煜嗓音都了，最后森然笑了聲，閉上眼。

“好啊，好。”

他一把甩開瑟瑟發抖的月渺，沉睥睨著道：“你等著吧，月渺，我早晚會把你要回去，你誣陷我的這些事，我會真的，加倍報復到你上去，你敢背叛我，就只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一個下場。”

裴慎實在看不下去了，呵斥：“好了，裕王，你不許再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