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儀很久沒聽到裴琰回應,正要從他上下來,就被抱得更。
“沒有不要你。”
裴琰溫和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哄:“朕這幾日都陪著你,白日也帶著你。”
姜姝儀故意為難人:“上朝也帶?”
裴琰想,若是真有鬼神妖怪,那他定要把姜姝儀變小,裝起袖子里,隨帶著。
“怎麼帶。”他把姜姝儀往上掂一掂,輕笑:“你要朕這麼抱著你上朝?”
姜姝儀怕掉下去,連忙抱住他的脖子,確定自己被托的很穩后,才哼哼兩聲:“臣妾可以打扮小宮的樣子,站在陛下后,陛下說得口了,臣妾就遞上茶水!”
裴琰拍拍,嘆了口氣:“姜姝儀,你真是能想方設法的給朕丟人。”
姜姝儀也只是說說而已,主要是舍不得裴琰,想趁著最后的幾日,和他多說幾句話,哪怕是廢話,以后想起來也可以藉余生。
于是喋喋不休起來,從今天飯菜不好吃,說到天上的月亮不夠圓,然后要裴琰下旨命令月亮圓起來。
裴琰:......
知道純屬胡鬧,裴琰沒搭理,又抱了一會兒,才讓下去睡覺。
姜姝儀卻仍是不松手,把臉埋在他前,悶聲悶氣:“不想睡,陛下就這麼抱著臣妾在殿里逛吧,興許逛著逛著臣妾就睡著了。”
裴琰用在下托著的那只手了一下:“你是襁褓小兒嗎?還要朕這樣哄,下去,朕的胳膊酸了。”
姜姝儀才不上當:“騙人!又不是沒這樣抱過,更久陛下都不酸......”
裴琰想到什麼,眸幽深了幾分。
......
姜姝儀被抱了個夠,也不鬧人了,一覺安安穩穩睡到天明。
裴琰果如昨夜所言,下了朝就回來陪,任怎麼鬧都配合。
越是如此,日子過得就越快。
在苗舒冊封妃位的大典后,離二十三日就只剩下兩天了。
再有兩天,姜姝儀就要離開了。
趁著裴琰去上朝的時候,把自己珍藏的首飾珠翠都從紅木螺鈿首飾匣中取出來,擺在床榻上。
芳初的病已經痊愈,前兩日就回來伺候了,姜姝儀先選了幾樣很貴重的留給玉珠,然后喊:“你選吧,有哪些喜歡的,本宮都賞賜給你。”
雖然有俸祿,但因為平常用不上銀子,只有數目,并沒有從務府支取過,所以能賞賜給宮人們的只有首飾。
芳初笑:“這奴婢可不敢要,樣樣都是賜的呀。”
姜姝儀不以為意:“賞賜給本宮了就是本宮的,你快挑吧,最三樣,不然本宮就生氣了。”
芳初便笑著挑了三樣在這里面不怎麼貴重的。
姜姝儀又拉著的手:“你不是想出宮開鋪子嗎?本宮今夜就跟陛下提,銀子什麼的都宮里頭出,再給你一個賜的牌匾,保管你的生意紅火。”
芳初看著娘娘誠摯的雙眸,微頓片刻后,嘆了口氣:“罷了,奴婢想了想,還是不要出去開什麼香料鋪子了。”
姜姝儀疑于怎麼忽然改了主意。
芳初解釋:“奴婢的爹娘弟弟不是好相與的,知道奴婢在宮里做了前宮,就寫家書進來讓奴婢給弟弟求個做,奴婢不同意,他們便寫家書罵奴婢不知好歹,哎,這好歹是宮里,他們進不來,若奴婢出去開了鋪子,他們非得來攪擾死奴婢不可。”
姜姝儀想了想:“那還是得給你尋個好親事,找個厲害的武將做夫家,他們就不敢了。”
芳初笑道:“好啊,那娘娘可得記著,奴婢要年輕相貌好,有德有才還聽奴婢話的。”
姜姝儀也沒忍住笑了:“你想得倒 ,本宮又不是菩薩!”
就算想幫找,也沒那個機會了......
*
裴琰今日下朝的時辰和前幾日一樣。
自從姜姝儀鬧過后,他早朝和朝后議政的時間就大大短了。
這次不用程守忠,姜姝儀殷勤地上前給他更。
裴琰看著這副模樣,就知別有心思。
果然,袍換好后,姜姝儀撲過來抱住他的腰,故意把臉埋起來,讓他看不清的神,然后哼哼唧唧道:“后日臣妾想出宮一趟,陛下要跟著嗎?”
裴琰沉默。
他知道姜姝儀要去逃跑了。
裴琰想查探明白吳見善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就只能去看看他到底想利用姜姝儀做什麼。
“好,朕陪你。”
京城外已是天羅地網,姜姝儀逃不走,丟不了,但裴琰仍不放心。
他要親自跟著才行。
姜姝儀子僵了一瞬又放松。
裴琰不跟著當然會好逃些,但即便跟著,也在吳道長的籌謀之。
僅剩的兩日里姜姝儀愈發黏人。
裴琰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更縱著,要什麼給什麼,要怎樣就怎樣,都由說了算。
二十二日的夜晚,姜姝儀面朝著墻壁睜著眼,等確定后裴琰睡了,才作極輕地坐起來,看看他,又作極輕地掀開被衾,爬到床腳。
連繡履都沒穿,怕發出聲音,下到地上后赤足跑去外殿。
程守忠和芳初在外守夜,前半夜程守忠打盹兒,芳初醒著,姜姝儀著腳跑出來,把嚇了一跳,才要出聲,就被娘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芳初可不敢怠慢,雖是夏日,但殿里放著冰,又是半夜,萬一娘娘著了涼,那就要再挨頓板子了。
外殿有備用的寢鞋,芳初取了雙回來時,娘娘已經在案前鋪紙,開始寫什麼了
芳初跪在椅前,服侍娘娘穿上鞋,起往紙上看去,見娘娘寫的是陛下親啟四字。
還要繼續看,姜姝儀卻仰起頭來,縱地看著:“不許看了,離本宮三步遠,背對著,程公公醒了也攔著,不許過來!”
芳初只能笑著應下。
姜姝儀開始繼續給裴琰留書。
本有千言萬語,提筆臨紙,卻不知該從何言說。
沉默良久,把重生之事一五一十的代了,包括為何要逃跑,怕裴琰不信,還把未來十年,能想到的大事,比如下一次春闈的狀元什麼,吳貴妃,如今是被降吳嬪了,三朝元老祖父會在今年冬去世......
此刻有些后悔,前世過得太渾渾噩噩,沒有注意過民生大事,若記得何時何地有災,哪個員表面清正,實則貪污賄,為國之蠹蟲,應當能幫上裴琰不。
到最后,姜姝儀想起了那首詞。
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
后面三個字,卻是無論如何也寫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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