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初在外頭守了許久，才見娘娘與吳道長出來。

娘娘眼圈兒有些發紅，雖然沒有淚痕，但芳初還是猜測出娘娘哭過。

“妖邪已除，娘娘盡可安心了。”

吳見善躬行禮，姜姝儀神態端莊地“嗯”了聲：“多謝道長，若本宮果真不再噩夢侵襲，定然會備上厚禮，去延慶觀面謝道長。”

“娘娘客氣了，貧道不過舉手之勞。”

姜姝儀使喚程祿送走了吳見善，對著宮門發了會兒呆，才喊芳初跟一起去乾清宮。

路上，芳初幾經糾結，委婉提醒：“娘娘要不逛逛花園再去見陛下吧。”

姜姝儀疑地看向。

芳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娘娘的眼睛被風迷了，有些紅，陛下看了可能會擔心。”

姜姝儀頓時一驚，趕去眼角。

“娘娘仔細越越紅，還是不要，等一會兒就好了。”

姜姝儀很聽勸地收了手，看著芳初言又止：“你……”

知道自己的眼是早就紅了的，芳初細心，肯定在自己出門時看出來了，不難聯想到是自己哭了，然而卻一直沒有說，到現在才提醒，還給找了借口。

“娘娘別嫌奴婢多事，陛下心疼娘娘，這麼多宮人跟著，若還讓娘娘有丁點不適，奴婢們定然是難辭其咎，罪當萬死了。”

芳初生怕娘娘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跟在后的可不止一個宮人，其它人也會匯報給陛下。

提醒意味滿滿地打斷了娘娘未出口的話。

姜姝儀自然不至于這麼傻，在這里問芳初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既然芳初心里向著，就有數了。

＊

裴琰正在理政務。

聽見故意放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不聲地彎了彎，卻沒有抬頭。

眼前的桌案上忽然出現一朵魏紫牡丹，而后眼睛就被人蒙住了。

“猜猜臣妾現在是人，還是被小鬼附了？”

裴琰有些無奈，但還是配合：“不是人也不是鬼，大約是牡丹花妖。”

姜姝儀松了手，繞到他前，輕車路地坐在他上，眨眨眼，嗓音歡快道：“陛下猜對了！”

裴琰失笑，讓程守忠搬一個矮小的繡墩過來，對姜姝儀道：“你坐朕上，朕沒有辦法理政務，坐這上面，也可以挨著朕。”

姜姝儀就把小繡墩著裴琰的椅子放，坐在上面，而后就發現矮了一大截，裴琰的都能當桌子用了。

毫不客氣地趴了上去，玩兒他腰上的香囊。

裴琰一心二用，邊批奏折邊問：“小鬼攆走了？”

一提這個姜姝儀仿佛來了神，激地坐直了子看著他：“是呀是呀！道長讓臣妾親手斬殺的！”

這倒稀奇。

裴琰溫和地問：“這麼說你看見小鬼的樣子了？”

他倒要聽聽那個騙子是怎麼哄姜姝儀的。

“沒有呀，但道長說了，讓臣妾在心中呼喚小鬼，然后看著窗戶的東南角，陛下猜猜發生了什麼？”

裴琰半分都不好奇。

他放下筆，垂眸問姜姝儀：“發生什麼了？”

姜姝儀低聲音，語氣玄之又玄：“等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忽然間，有一陣風吹進來，東南角的窗簾，它了！”

裴琰：……

有風紗簾不才是見鬼。

偏姜姝儀說得興致，似乎沒看到裴琰眼中的無言：“說是遲那是快，道長告訴臣妾，小鬼來了，讓臣妾出劍斬殺！臣妾一刀向窗簾砍去，陛下猜猜又發生了什麼？”

裴琰：“……窗簾被你砍斷了。”

姜姝儀瞪大眼：“陛下怎麼知道？”

裴琰看著這副樣子，緩緩嘆了口氣。

“姜姝儀，你一定要死在朕前面。”

姜姝儀不可置信：“什麼？陛下想要臣妾早死？陛下是相中了哪個人，厭煩臣妾了嗎？若真是如此就直言，臣妾不是胡攪蠻纏之人，這就剪了頭發做姑子去！”

“這還不是胡攪蠻纏？”裴琰失笑，輕輕的臉：“朕說一句，你就有一百句頂朕。”

姜姝儀仍是滿臉傷，氣勢洶洶地看著他，像是被怎麼辜負了似的。

裴琰無奈解釋：“若你死在朕后，無論把你給誰，朕都不會放心，你不太聰……你心思恪純，朕擔憂你被人欺負時，找不到朕來哭。”

他只是隨口慨一句，卻見姜姝儀霎時紅了眼圈，淚水涌上來，順著眼角落，沾了他的手。

仰頭著他，隔著水霧，凄愴而哀傷。

裴琰心頭跳了兩下。

“這是為何？”

他如何還顧得上政務，將姜姝儀抱到自己上，額頭相抵，略有些無措地哄：“朕不過是玩笑話，怎麼就哭起來，你會長命百歲，會走在朕后頭，煜兒也會好好奉養你。”

姜姝儀哭著搖頭：“不要，誰要那個兔崽子奉養，臣妾就不能和陛下一起長命百歲嗎？”

“好。”裴琰失笑，嗓音極盡溫：“朕和你一起長命百歲，同生同死，不要傷懷了。”

姜姝儀仍舊嗚嗚哭，抱著他：“都怪陛下胡說八道惹臣妾傷心，陛下要補償臣妾！”

裴琰無有不應：“要什麼？”

哪怕此時要玉璽，他也可以給玩兒。

姜姝儀哭喊：“要和陛下去榻上同寢！”

裴琰渾一繃。

青天白日，他自然不會以為是普通的同寢。

他淡淡抬眸，掃向宮侍奉的宮人，倒還都規矩，低著頭置若罔聞，裴琰冷聲：“都退下。”

程守忠簡直是如釋重負，趕帶著人退下去，關上殿門。

“你是越來越膽大了，這種話是能在人前說的嗎？”

裴琰拍拍姜姝儀的后背，正要讓起來，就聽哭得更大聲了：“陛下不要臣妾了！陛下連臣妾這點心愿都不應允，要麼是子不了，要麼是又相中什麼別的寵妃了，臣妾還是出宮去吧！”

裴琰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響。

“又說這種話激朕。”裴琰有些不悅，輕輕著的腰：“之前教訓沒吃夠？”

姜姝儀嗚嗚咽咽的更假：“完了，還要教訓臣妾，陛下就是不疼臣妾了！”

“姜姝儀，今日你再如何說都沒用。”

裴琰微微嚴肅了聲音：“朕不能慣你這種病，覺得激朕就能得償所愿，朕告訴你，朕不高興，你要為口不擇言罰，這三日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