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出皇城,姜姝儀已然沒了之前的新鮮勁兒,但要表出來,就趴在車窗邊,拉開一條往外瞧。
街上人來人往,有許多擺攤賣桃柳枝,葵花,葉,和艾草的,也有早幾日就開始賣水粽的。
糯米和粽葉的清香味飄進車廂,裴琰翻過一頁兵書,出聲提醒:“不能吃外面的東西,若想吃粽子,便回去讓膳房做。”
姜姝儀頭也沒回,輕哼:“夫君放心吧,我沒有那麼饞。”
裴琰笑了聲:“是不饞這個。”
姜姝儀許久才反應過來,轉回扔掉他的兵書,和他鬧。
*
仍舊是先去延慶觀。
姜姝儀祭拜完,出了院門,這次沒有什麼表弟,裴琰在那里等著。
姜姝儀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低聲嘟囔:“陛下也跟姨娘說幾句話吧,臣妾先去給陛下求個平安符。”
“哦?”裴琰低頭,含笑看著:“不怕朕克你姨娘了?”
姜姝儀嗔怪地瞪他一眼:“臣妾沒有說過陛下克姨娘,是覺得陛下懷龍氣,姨娘畢竟是亡魂,話本子里說了,亡魂都怕龍之氣的,陛下就在這兒與姨娘說話吧!”
裴琰若有所思:“按如此說,你上也有龍之氣,你也不能進去了。”
姜姝儀這次很快就聽明白了,氣得抓起他的手,張就一口咬下去。
裴琰笑意愈甚:“還敢擅咬龍,龍氣沾得更多了。”
程守忠等人都只敢低著頭,暗道陛下娘娘你們也分分地方啊,這好歹是道觀,修行之所,周圍還有道士呢!
姜姝儀想把裴琰留下,獨自去找吳道長的計劃就這麼失敗了。
正愁著該怎麼辦,忽有一小道往這邊跑,離近了,被程守忠呵斥攔下,他也不驚慌,對著裴琰施了一禮,很是氣定神閑道:“貴人,小道的師父請您去靜室一敘。”
姜姝儀立刻好奇地向裴琰。
裴琰目從那仙風道骨,梳著兩個包髻的小道上掃過,皺眉,對程守忠道:“不識得,攆走。”
小道頓時失了仙氣兒,著急忙慌道:“小道的師父是吳道長!師父說了,上次看貴人面不太好,大約是有疾,但當時只顧著來問診的百姓,并沒有細看,此次便想請貴人去一瞧!”
裴琰的份這里的觀主知道。
既如此,他便不信那位姓吳的老道不知。
所以把他排在百姓之后,要麼是真的高潔,要麼就是裝模作樣。
裴琰偏向后者。
因為他子康健得很。
程守忠察言觀,見陛下沒要留人的意思,便繼續驅逐。
小道急了,吱哇喊:“貴人近來肯定是力不從心!尤其是于房事上,兩三日一次便是極限!師父說了,這就是前兆,以后會越來越虛,若不及時治,就徹底廢了!”
程守忠呆了。
裴琰臉黑了。
道士們瑟瑟發抖了,生怕被連累屠觀。
只有姜姝儀有種撥云見日之,懵怔良久后,對裴琰投去震驚且痛心疾首的目。
“原來陛下是病了啊......”
怪不得這段時日,每次寵幸都要討,裴琰還頻頻推。
“……臣妾還以為是因為上次生病一事,陛下難以釋懷,所以忍克制,結果卻是這樣,都怪臣妾不好,沒有及時發覺。”
姜姝儀此刻連自己原本的來意都忘了,眼中只剩下憐惜和懊悔。
“朕確實是因為......”
裴琰看著“全都懂”的目,忽有種百口莫辯之,用力閉了閉眼。
他明白那個老道為什麼派個小道來了。
但凡眼前這個人大一點,裴琰都要控制不住開殺戒。
“陛下不能諱疾忌醫呀。”姜姝儀抓住他的手,快哭了:“不了事小,若影響壽數怎麼辦?您快去看看吧!臣妾求您了!”
裴琰面沉似水,冷冷看了那開始頭腦的道一眼,短促地笑了一聲:“好啊,朕去看看。”
小的不好殺,就去殺老的。
*
吳道長居住的靜室很是偏僻。
四周花草蔥蘢,有種曲徑通幽之,仔細看還有不是藥草。
小道又恢復了仙氣飄飄,把裴琰和姜姝儀引到門口,畢恭畢敬地說了聲請。
姜姝儀有些張了,頭腦也漸漸清醒。
里頭便是吳道長。
若字條就是他寫的,那今日把裴琰來,就未必真的是因為病,而是有別的意圖。
他會拆穿重生之事嗎?
姜姝儀正思緒紛著,一冷氣的裴琰已經在程守忠推開門后,邁步進去了。
只得趕跟上。
須發皆白的吳道長正在琴后坐著。
道家的雅事,莫過于琴,香,茶。這間靜室里便有一張古琴,琴旁置博山爐,香霧裊裊,不遠四個團圍著一張小桌,桌上是還在冒熱氣的茶水。
裴琰先環顧室,以防這個老道故意把他引來行刺殺之事,姜姝儀的目卻死死落在這位吳道長臉上。
和夢中一般無二的慈眉善目,仙風道骨,一把長須飄飄及。
雖年歲已長,卻沒有行將就木之,神很是矍鑠。
四目相對的一瞬,老道長慈和地笑了笑,像見到了知故友。
姜姝儀忐忑了幾日的心便被這一笑安了下來。
裴琰的笑時會讓人生,想抱上去親一口,而這位老道長的笑,卻讓人滅,仿佛有山水清朗之音,讓人拋愁忘憂,清靜自在。
心中安定下來,莫名篤定,他不會揭發自己,不會像和裴琰一樣,整天琢磨著做壞事。
“朕聽聞道長這兩個月來,在京城治病救人,不收分文。”
裴琰確定室沒有第四人,才看向低頭琴的吳道長,語氣沉冷:“朕原以為道長是品良善之人,不料竟也是招搖撞騙之輩,欺君論罪當死,道長應該明白。”
吳道長過琴弦后將巾子放下,起向裴琰跪拜下去,輕嘆口氣:“陛下恕罪,貧道在前幾日為一婦人診病時,聽說了一樁冤案,想要面稟陛下,卻無機會,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求陛下為百姓昭雪,貧道是生是死,盡憑陛下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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