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儀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似是裴熠想再去刺裴煜一劍，卻被裴琰攔下。

“急什麼，朕還有話對你弟弟說。”

“父皇......”裴熠的聲音有些張。

“朕不會攔著你殺他，言出必行。”

“父皇......”

這次是裴煜的聲音。

“這就是你寧可殺死你母親，也想要的父慈子孝嗎？”

裴琰的語調頗為輕淡：“裴煜，你的母親對你盡心竭力，你覺得厭煩，朕每每對你疏離冷漠，你卻希冀得到朕的歡心，你的秉怎麼如此輕賤？”

靜默的片刻后，響起了裴煜悲痛大哭的聲音。

“有什麼可哭的，裴煜，你厭煩的母親，是朕心疼朕的妻子，一走，你覺得自在，朕卻覺得形單影只，所以朕想要去找，你害死了，怎麼有資格獨活呢。”

“朕不能親手殺你，因為你上有的骨，因為寧可不聽朕的話，也要去見你最后一面，朕害怕若殺了你，會難過，會不想見到朕。”

“就讓你的哥哥，完你兄友弟恭的心愿，好不好。”

話音落地未多久，姜姝儀聽到了劍拔出又重新刺的聲音。

比方才重的多。

“父皇，兒臣已為父皇送弟弟去見母后了！”

裴熠話音落地許久，裴琰都沒有說話，而后忽響起一陣兵甲聲。

“大皇子殘殺手足，意圖宮，護駕！”

姜姝儀一瞬間都懵怔了，發生了什麼？

的視線在此刻忽然清晰了，不再是一片混沌，對上了裴琰的臉。

是十年后的裴琰，上的帝王威更重，不比年輕時穿淡，眼前的他著玄底龍袍，頭戴金冠，一張臉雖英俊依舊，眉眼間卻帶了倦。

不是累極的倦，而是滿臉寫著“朕不想活了，馬上就去死”的懨懨。

他正俯視著，在后裴熠驚慌失措的喊聲中，眸溫和繾綣，無奈地笑了笑：“怎麼辦姜姝儀，朕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害死了你，另一個你總想害死他，無論誰繼承大統，你都會不高興，朕只能一個也不要，把江山給旁人了。”

姜姝儀心中一震，想要喊他，卻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子，反而在此刻醒了過來。

昏暗的床帳，清清淺淺的意和香。

著帳頂怔愣良久，抬手及自己的眼角，到冷的眼淚。

姜姝儀頭一回沒有因夢魘到驚懼，反而抱被衾，啜泣出聲。

這哭聲驚了守夜的玉珠。

開床帳，坐在床邊握著娘娘冰涼的手擔憂道：“娘娘又做噩夢了嗎？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昭宮的風水不對？”

玉珠還記得最近幾個月，娘娘只回來住過三次，次次夢魘。

縱使平時不是很信鬼神之說，但面對這種形，也不得不狐疑是不是有誰用巫蠱之害娘娘了。

“娘娘在乾清宮也做噩夢嗎？”

玉珠的問話讓姜姝儀哭聲一頓。

也想起來了，好像在裴琰邊時，自己從未做過怪夢，只要一回昭宮，這夢便來了。

玉珠見娘娘出神，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又試探：“那娘娘現在要去找陛下嗎？”

不知道娘娘和陛下是不是鬧了什麼別扭，娘娘回宮后就悶悶不樂，到現在一口飯都沒吃，但程守忠護送娘娘回來時的恭敬態度玉珠是看在眼里的，還囑咐好好照顧娘娘，所以至陛下應當是沒生氣。

要不還是把娘娘送回去吧。

姜姝儀卻是搖了搖頭。

聲音還有些發哽，抓住玉珠的手道：“不要說出去，就當本宮今夜沒做噩夢。”

玉珠不明所以，但看著娘娘含著淚，不容置喙的眼神，還是沒有多問就應下了。

姜姝儀閉了閉眼。

既然在昭宮就會夢到前世死后的事，便多夢幾次。

橫豎裴琰給了三日自己好好想想。

*

如姜姝儀所料，接連三日，夜里都做了前世死后的怪夢。

能視了，神識漂浮在空中，看清自己的境后，才明白為什麼會覺得冷。

裴琰把的尸放在一寬大冰棺里，冰棺冒著寒氣，姜姝儀看見自己臉蒼白毫無，上的卻每日都被裴琰換一套新的，發髻也被拆了重挽，裝點上好看的珠釵。

不得不說，縱然是自己，看著慘白慘白的軀被掰來掰去，也瘆人的。

閉著眼，脖頸上始終圍著一條白茸茸的兔護領。

姜姝儀想起來了，上輩子是被姜婉清生生勒死的，也不知脖子斷了沒有，不會是起來了吧？

更瘆人了......

時間有些錯。

先看見裴琰從宗室中選了一個太子，擬旨定下后事，忽又跳到自己剛死的時候，裴琰一鎧甲歸來，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尸，垂下的眸著迷茫，手輕輕著早已沒有溫度的臉頰。

他殺了很多人，為什麼裴煜病重的消息會傳昭宮，除了始作俑者姜婉清，還有不嫉恨姜姝儀，推波助瀾之人，他親自將牽連之人一個個死。

皇宮中流河，人人都說陛下瘋了。

裴琰沒有在乎。

他讓人打造了一口冰棺，用來保存姜姝儀的尸，每日在棺旁理政務，順便數落不聽話，被寵壞了，合該好好頓罰才能長記。

不過應該被他罰，而不是躺在這里再也不了罰。

數落過后，裴琰又會承認是他的錯，不該在出征前留下；不該明知姜婉清非善類，裴煜狼心狗肺，卻這麼多年不管不顧；不該為了一己私，將關在昭宮整整兩年......

這時候的裴琰還是正常的，除了跟尸過從親，每日依舊上朝，依舊理政務，依舊按時用膳，寢。

直到有一日，一個想投機取巧的佞臣告訴裴琰，識得一個可以招魂之人，能讓裴琰見到昭僖皇后的亡魂。

裴琰看了那佞臣許久，輕輕“嗯”了聲。

夜深，層層金殿中，佞臣表演了一出彩的皮影戲。

裴琰看得津津有味，拊掌贊嘆。

而后以欺君之罪殺了那位大臣。

此事后，裴琰開始召集天下士，僧道，為昭僖皇后復生。

群臣中勸諫最厲害的被當廷杖死，無人再敢出聲，橫豎陛下又沒有禍國殃民，只是迷信鬼神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