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察覺到姜姝儀在哭。

他沒哄，語氣和方才一樣：“你想討晉封，可以同朕好好說，編造這種謊話來騙朕，自己說該不該打？”

姜姝儀在他懷中微微發抖。

裴琰手的臉頰，果然漉漉一片，他頓了頓，道：“先前朕教訓裴煜時，你在旁邊看著，他哭也沒用，哭完還是要認錯。”

“陛下就認定臣妾是說謊嗎......”

姜姝儀泣不聲的嗓音傳來，帶著濃濃的哭腔，尾音還發。

裴琰似乎能看到那雙淚盈盈，充滿委屈的眼睛。

不論是不是先氣人的，總能委屈得讓他心疼。

裴琰語氣和緩下來不，耐心講道理：“你說你夢見自己去世，朕要把你追封為皇后，朕不覺得這個夢于你而言有什麼驚懼的，也不信這個夢能把你嚇得深夜來找朕。”

姜姝儀雖然不確定夢里是不是把自己追封了皇后，可死了是真的，沒騙裴琰！

“你是想要朕心疼你，在你活著的時候好好珍惜你，提前晉升你的位分。”

裴琰像引導孩認識到自己的錯那樣，著的發頂問：“朕最近忙于朝政，疏忽了你，你是不是因此覺得失落，才做這種事引朕注意？”

被這麼溫的一哄，姜姝儀下意識點了點頭，等反應過來自己真做噩夢了，一時好氣又好笑。

總覺得此此景，有種不認錯都說不過去的覺。

“臣妾真的夢魘了......”

姜姝儀出口才發覺自己語氣居然有些心虛，角搐了片刻后，干脆把臉重新埋進裴琰懷里，忍地笑出了聲。

裴琰亦被鬧得失笑，無奈道：“你這樣能騙到誰？”

姜姝儀更氣了，可越氣越笑得停不下來，恨得想擰自己一下。

裴琰沒再認錯，只等笑不了，才態度認真地告誡：“這次就不追究你了，下次不許再拿這種話誆騙朕，就像你聽不得朕提生死之事一樣，朕也聽不得你提這些。”

姜姝儀認命了，忍著笑乖乖“嗯”了聲。

被這麼一鬧，是徹底不害怕，也不困倦了，面上哭得滿是淚水，想宮進來服侍凈面。

然而還沒起，就被按了下去。

姜姝儀睜大眼，語氣有些傷：“陛下還沒教訓完？”

“不是教訓。”裴琰輕笑一聲：“你既覺得朕忽視了你，朕便疼疼你，過會兒一起洗。”

姜姝儀：......

得虧裴琰的聲音溫和聽，如玉石落水般清朗，否則定要覺得對方是個登徒子。

裴琰說的過會兒便是直接到了上朝的時辰。

姜姝儀聲泣：“臣妾再也不來了，還不如鬼床呢......”

然而很快就大哭著認錯求饒起來。

*

朝堂上依舊是一片焦灼嚴峻。

溫寰帶走的大軍，以及西北原本的駐軍整合起來有二十萬之眾，若要謀反，打來京城都未必不可能。

“溫賊的家眷都留在京城，他若再不出兵，便將他的妻妾子孫一個個砍下頭顱，每日送他一個！”

有激憤者如此說，魏太傅沉聲：“不可，溫寰的家眷可以獲罪株連，但不能在溫寰尚未定罪時肆意殺戮，否則朝廷與賊匪何異？”

“太傅說的是啊。”有臣子附和：“太后娘娘亦是溫寰之妹，還是不要過于慘烈......”

大殿又陷沉默，褚昂沉思良久，出聲道：“溫寰既擁兵不發，又不曾做謀反之舉，想必是有所求，諸位不妨靜心等等，看他要提什麼。”

幾位大臣覺得他純屬拖延時間，正吵嚷著，忽有太監急匆匆進殿，手捧一封加急軍報：“溫元帥自西北傳來軍報，請陛下覽！”

滿殿眾臣頓時一靜，盯著那軍報，直到送上座，又盯著陛下的神。

裴琰撕開封，將信掃過一遍，面平和依舊。

眾臣看不出什麼，忍不住問：“陛下，溫元帥在信中說了什麼？”

“不過是一些悖逆之言。”裴琰將信紙折疊，握在手中，抬頭，笑著俯瞰眾臣：“散朝吧。”

*

西北此時仍是冷颼颼的。

主帥營帳，鄭月昭正在給溫寰按雙肩，輕聲問：“聽聞陛下極其寵姜妃，會應允嗎？”

溫寰滿面疲憊，下頜生了淺淺胡茬，顯然這幾日也沒好好休息：“阿昭，我沒有別的辦法。”

他將沉重的軀靠在妾上，皺眉：“以往我出征，我那妹妹會寫無數封書信詢問我是否安好，可這次一封都沒有，還有瑤兒，自我離京，也是失了音信，我的心腹去京城打探消息，結果一去后，至今未回。”

這種形想都不必想，定是們出了事。

鄭月昭知道這些事，溫寰借酒消愁時跟講過一次了，最后是京里的十六公子想辦法傳了消息過來，說溫家在宮里安的眼線都在溫寰出京后被陛下清除了，溫家在宮里的姑侄二人再沒傳信出來過，不知是生是死。

溫寰當時便發怒想造反，可顧及在京城的家眷，還是未敢，但陛下既已了清理溫家之心，他這麼除了賊患回去，無異于羊虎口。

思來想去不可兩全，除了放走如今被圍困的西闐太子，給西北留下個患外，他還得再做點什麼。

想起欺辱過兒的姜妃，陛下在壽宴上那麼維護的名聲，溫寰便以邊關軍心不定為由，讓陛下將將姜妃送來，代帝巡關，以震士氣。

說到底，他要在手中拿個人質，哪怕來日回京，也會找理由讓姜妃留在西北，若陛下對溫家做什麼，姜妃必死。

鄭月昭為他重新梳理散了的發髻，下的簪子是玉制，簪尖很鈍，放在一邊，輕聲問：“姜氏不過個以侍君的妃妾，陛下寵與寵貓狗無異，夫君想用牽制陛下，恐怕沒有那麼大的用吧？”

溫寰豪放一笑：“你不知道，英雄難過人關，有時候對男人來說，最重的甚至不是父母妻子，而是心的人。”

他說著，拍拍鄭月昭的：“就像你，若有人捉了你威脅我，我也會忌憚，心甘愿上鉤的。”

鄭月昭笑了一聲，溫寰倚在前，沒看到妾眼中并無笑意。

他想了想：“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我這個便宜外甥薄，說不定不會顧及寵妃，若他這次直接把姜妃送來，便是不在乎姜妃，我就向他再討個人質，十九王爺是先帝子，母家勢力又大，我把他討來，陛下若敢不顧親弟我溫家，他的仁慈孝悌之名丟了不說，十九王的外家也夠他喝一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