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儀沒什麼好說的，讓程祿把金珠帶下去。

白日沒什麼，到了夜里，天一黑，姜姝儀忍不住就想起上次回宮的夢魘之事，非拉著芳初一起睡。

芳初笑著應下，而后把青龍玉佩掛在床帳上：“有賜之鎮，娘娘今夜必定好眠。”

姜姝儀看著那玉佩，也覺得安心。

是夜果然安穩無夢。

安穩歸安穩，乍然獨眠還是有些不適，于是翌日晚膳時分，又賴去了乾清宮。

裴琰在意料之中，讓宮人準備的碗盞，語氣溫和道：“朕這幾日很忙，關照不好你，你若只想陪著朕，晚間可以來，若想朕與你玩鬧，朕可能無暇。”

他沒說一定無暇，倘若姜姝儀難過，非纏著他要，他也可以縱容。

然而姜姝儀只是乖巧地點點頭，夾一塊鮮魚到自己面前的彩瓷碟中：“陛下放心吧，臣妾今日來了月事，子懶怠的很，本沒力氣玩鬧。”

裴琰看向：“子不適怎麼不好好休息，為何還要來朕這里？”

姜姝儀剛輕咬上魚，聞言又松開，沖他眨眨眼睛：“上不舒服，才更離不開陛下，想要陛下陪著呀。”

裴琰彎：“食不言，好好用膳。”

在一旁布膳的程守忠暗道，這時候想起規矩了，按規矩嬪妃還不能與帝王同桌而食呢。

下一瞬，陛下朝他看過來。

程守忠一下子僵住，訕笑：“陛，陛下......”

陛下會讀心不！

裴琰微抬下頜：“去吩咐膳房，給姜妃燉一盅紅棗燕窩羹。”

程守忠大松一口氣，連忙應是，耳邊又響起姜妃娘娘九拐八彎的一聲“陛下真好~”，這次陛下倒絕口不提“食不言”的事兒了，還愉悅地笑了一聲。

*

到白日便無事了，姜姝儀在花園閑逛，偶遇了吳貴妃。

吳貴妃看見臉立刻一，轉就要走，不知想到什麼，又站住了。

姜姝儀緩緩走上前：“給娘娘請安。”

吳貴妃看膝蓋都沒彎一下，冷笑道：“你倒清閑，自己的妹妹自己不管，禍害完薛妃又來禍害本宮。”

姜姝儀來了興致：“怎麼禍害娘娘了？說來臣妾聽聽，興許臣妾就管了。”

吳貴妃眼中閃過厭煩：“整日作死，到打聽陛下行蹤，還要描眉畫眼，把臉弄跟你四五分像的樣子，在本宮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讓人惡心就算了，倘若一個看不住，真跑到陛下面前，本宮這個主位也要被連累！”

姜姝儀忍不住笑了，那是夠膈應人的。

幸災樂禍道：“娘娘之前不是很厲害嗎？怎麼拿半分法子都沒有？”

“怎麼沒法子？”吳貴妃觀察著的神：“你妹妹現下正在前面跪著呢，你只要不手，本宮保管治的服服帖帖。”

姜姝儀明白了，說這麼多，吳貴妃就是怕自己看見姜婉清罰后手阻止。

“娘娘隨意。”

姜姝儀云淡風輕地芍藥花瓣：“若本宮想管，現在也不可能被貶個答應了。”

吳貴妃嗤笑：“知道后宮里就你最能耐，可你再能耐，親子不還是被陛下送去了文華殿嗎？”

姜姝儀瞥一眼，語氣憐憫道：“那臣妾也有親子，不比娘娘膝下空空，又沒有寵，以后這每日冷冷清清的，可怎麼過啊。”

吳貴妃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你放肆！”

姜姝儀挑釁：“娘娘覺得臣妾放肆，就去陛下面前告臣妾啊。”

吳貴妃咬了咬牙，轉就走。

*

了四月，天氣徹底暖和起來，西北也捷報頻傳。

然而溫寰明明已然將敵軍殘余連帶西闐太子圍困在峽谷中，眼看就能一舉殲滅，他卻忽然按兵不起來。

帝王連發圣旨催促，他次次推說時機未至。

朝堂上人心惶惶，已然有不臣子勸諫陛下，要做好溫寰叛國的打算。

姜姝儀分明記得前世不是這樣的。

前世溫寰將敵軍圍困于赤霞谷的第二日便開始攻打，只是在剿滅敵軍時，故意放走了西闐太子，而后便被憤怒的副帥郭鎮雄當場斬殺。

不住胡思想，是不是因為自己重生一世的緣故，有很多事也跟著變了。

大概是日間思緒繁重，夜里姜姝儀又做了怪夢。

這次仍是彈不得，什麼也看不見，但覺得渾上下都冷得厲害，仿佛置在冰窖中。

耳邊傳來一聲悉的嘆息：“怎麼就這樣不聽話，早知如此，朕離開前便該將你按在膝上狠狠打一頓，再拿鐵鏈鎖起來。”

姜姝儀：......

知道自己在做夢，可也沒想到能這麼荒唐。

裴琰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這種……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罷了，你做了母親，要朕給你面，若這麼做了，你又不知要如何哭，又不知要郁郁寡歡多久。”

姜姝儀嘗試著想喊他一聲，果不其然，還是喊不出聲。

“是朕的錯，朕應該帶你一起去的。”

更荒唐了！帝王怎麼能認錯？無論前世今生，裴琰哪怕哄的時候，都從沒說過一句他錯了。

這時又有一個悉的人出聲了：“陛下，姜氏救過來了。”

是程守忠，只是聽著穩重了不，甚至聲音帶著死沉之氣。

“什麼姜氏？”裴琰剛才還溫的聲線忽而變得冷下來，涼颼颼地問：“朕的皇后也是姜氏，你在稱呼誰？”

程守忠的聲音立刻變得惶恐：“奴才失言！是那位罪人救活過來了！求陛下降罪！”

姜姝儀腦子不夠用了。

如果說剛才還不知道他在嘀咕什麼，這會兒聽見兩個姜氏 ，不由自主便想到了自己和姜婉清。

不怕夢荒唐，就怕夢里的事有跡可循。

姜姝儀開始有些害怕了，掙扎起來。

“把帶過來吧，當著皇后的面，朕會讓好好贖罪。”

耳邊聲音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姜姝儀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

夜正深，帳幔一片漆黑，手不見五指。

姜姝儀出了一冷汗，屈了屈手指發現可以彈，張口試著喚了聲“陛下”，也可以出聲，便忙坐起來喊道：“玉珠！芳初！”

今日在外殿守夜的是芳初，聽到呼喚立刻應了聲，披進來了。

一回生二回，姜姝儀捂著口，心有余悸地吩咐：“本宮又夢魘了，把殿的燈燭都點亮吧，不要再滅了。”

“好端端的怎麼又夢魘？”芳初一邊關切，一邊拿火折子點燃燈燭，回頭見娘娘額上有細汗，忙坐去床邊安：“娘娘別怕，這人做噩夢是尋常事，奴婢小時候有段時日也是這樣，阿娘說這說明奴婢聰明，傻乎乎什麼都不想的小孩兒才睡得香，只做好夢呢。”

姜姝儀心不在焉，一句話都沒聽進去，腦中想的全是夢中之事。

良久，有些恍惚地問：“芳初，你說本宮要是死了，陛下會把本宮追封皇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