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昭宮燈火通明。

玉珠從早上便得到娘娘今日要回來的消息，翹首以盼到晌午，黃昏，都沒見娘娘的影。

幾次去找門口侍衛涉，對方的回答都是讓等，皇宮里還能丟了娘娘不？

直到天徹底暗下，玉珠已然不抱希了，一個小宮才跑進來，高興道：“玉珠姐姐，娘娘回來了！”

程守忠將姜姝儀送到殿，笑著道：“今日天已晚，娘娘早些安歇下吧，陛下說了，明日昭宮解的消息就會傳到六宮里去，這幾日的晨會娘娘想去就去，若才回來不適應，不去也無妨。”

這些話裴琰已對姜姝儀叮囑過了，打量著闊別半月的宮殿，順便應他：“有勞公公了，玉珠，給賞錢。”

程守忠沒敢收姜妃娘娘的銀子，恭敬地告退離開了。

玉珠的子與金珠不同，不善表達親近，此刻看著許久不見的主子心中百集，紅了眼卻也沒主上前說一句討巧的話。

還是姜姝儀不經意瞧見在掉眼淚，頓時哭笑不得，逗：“玉珠，你這樣好像看見兒回門的娘。”

玉珠趕掉眼淚，連連說不敢。

姜姝儀拉著去榻上坐下，詢問自己不在的時候宮里可有什麼事。

玉珠一五一十地稟報：“謹嬪和錢貴人曾來過幾次，大概是想落井下石嘲諷娘娘，但都被門口的侍衛擋回去了，自覺沒趣便沒再來，咱們宮里一切都好，只是小皇子那里......”

說到這兒起，朝著姜姝儀跪了下去，愧疚道：“小皇子前兩日哭鬧不止，娘怎麼哄也止不住，奴婢告訴侍衛來太醫，查看后也說是沒有病癥，后來母見實在瞞不下去，才告訴奴婢，是金珠被娘娘攆離邊后，就常常過去陪伴小皇子，那兩日金珠病了，沒能過去，所以小皇子才哭。”

姜姝儀臉沉了下來。

玉珠磕頭認錯：“是奴婢的錯，未能及時發現金珠親近小皇子，求娘娘責罰！”

姜姝儀倒沒否認，金珠能與裴煜相那麼久，確實有這個大宮看管不力的錯。

只問：“現在呢？金珠可還在裴煜邊伺候？”

玉珠：“金珠的病到現在還沒好，奴婢不敢讓接近小皇子，小皇子這兩日還是哭，但比先前好些了。”

姜姝儀果斷道：“不許金珠靠近裴煜，他哭就哭，哭一陣兒就好了，至于金珠那里，等病好了讓過來本宮這里一趟，還有母，也要更換掉。”

千辛萬苦生下的東西，縱然不想要了，過繼給苗舒給馮依月，或是干脆送去文華殿眼不見心不煩，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上輩子和姜婉清一起坑害自己的人。

至于玉珠，姜姝儀也要告誡：“你是本宮的心腹，最大的好就是細心，怎麼能讓這種事在眼皮底下發生？看在咱們一起長大的分上，這次本宮就不計較了，以后上些心，別再讓不軌之人有機可乘了。”

玉珠既愧又恩，連連叩首應“是”。

時辰確實不早了，姜姝儀已在乾清宮用過晚膳，在院子里散散步就安寢了。

睡前想到明日可以打六宮眾人一個措手不及，好好耀武揚威一番，就興不已，以至于輾轉反側到后半夜才睡著。

意識昏昏沉沉間，耳邊忽響起做法念唱之聲，不知是僧是道，一群人誦經的聲音約傳來，越來越響，到最后格外刺耳。

姜姝儀睜不開眼，想坐起，四肢也用不上勁兒，心中頓時驚懼不已。

忽有一道悉的嗓音傳來：“已經七七四十九日了，你們做法若無用，朕會砍下你們的人頭給皇后獻祭。”

是裴琰！

姜姝儀想喊他，卻空自焦急，發不出一點聲音。

接著是一老者的聲音：“啟稟陛下，使逝者復生本就是逆天之舉，且昭僖皇后在世時，并無功德加，反而造孽不，能回已是不易，復生之事，貧道只能盡力而為，不可強求。”

昭僖皇后？

姜姝儀害怕之余滿頭霧水，皇后活著時一般是沒封號的，死了才加謚號，沈素貞死了？

死了跟也沒關系啊，上輩子雖然害了一堆人，可到底還是顧念著剛東宮時的分，沒對皇后下手。

“若朕偏要強求呢？”

裴琰的嗓音一貫是溫潤和的，此刻卻冷幽異，像是一尾有劇毒的蛇發出的吐信聲，讓人不寒而栗。

姜姝儀覺得聽到的一切都詭異得要命，快要嚇死了，也有些意識到自己在做噩夢，只能拼命睜眼，拼命讓自己喊出聲來......

耳邊傳來老道的一聲嘆息，而后那群人念唱的聲音更大了。

“裴琰！”

姜姝儀終于喊出了聲，同時睜開眼，著黑漆漆的帳頂，驚恐到渾發冷。

外殿守夜的玉珠聽見聲音，趕進來，邊點燭火邊問：“娘娘怎麼了？”

姜姝儀捂著口坐起來，里面那顆心跳的極快，像是要破膛而出似的。

的手握時有些許發抖，聲音也是：“玉珠，我想見陛下......”

燭燈已然點亮了，玉珠披著裳走到床邊，看見娘娘額間滿是冷汗，關切地問：“娘娘是做噩夢了嗎？現在才三更天，去不了乾清宮，奴婢陪著娘娘好不好？”

姜姝儀心中仍是驚懼的，好像只有被那人抱在懷里才能消解。

可也知道今日才從乾清宮回來，因為做個噩夢就深夜跑回去很不統，說不定還會惹裴琰生氣。

窗外夜幕漆黑，姜姝儀再也沒有了睡時的雀躍，只想天快些亮，快些亮，要去乾清宮，要去見裴琰......

唯恐睡著再做噩夢，姜姝儀讓玉珠把殿的燭燈全點亮，對著明晃晃的宮殿，心總算是安下幾分，只是睡是不敢睡了，強撐著困意坐在床上等待天明。

*

天邊將將泛起魚肚白，帝王就上朝去了。

今日留在乾清宮值守的是程壽，正對著空的宮殿想念芳初姐姐，忽聽外頭傳來宮人的請安聲：“姜妃娘娘安。”

他嚇了一激靈，差點以為聽錯了，然而一回頭，就看見了匆匆進殿的姜妃娘娘。

程壽一立刻跪在地上，巍巍道：“姜妃娘娘，您，您怎麼這時候來了？”

姜姝儀掃他一眼：“本宮有陛下賞賜的玉佩，什麼時候來見陛下都可以，你敢置喙？”

程壽嚇得連連磕頭：“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他只是怕娘娘還惦記著那二十板子，專門挑陛下和芳初姐姐不在的時候來打他！

姜姝儀本沒空搭理他，困得要命，直接進了寢殿。

掉外頭的裳，上了悉的床榻躺下，把有裴琰氣息的被子蓋在上，才覺得心中徹底安然，再也控制不住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