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朝段易珩眉弄眼，段易珩笑了笑，收回了視線。

“爺爺，我暫時不打算結婚。”

老爺子沉：“是因為你爸爸？”

段易珩搖了搖頭：“不是。”

老爺子明顯不贊同：“我這越來越不好，銀帆遲早要到你手上。前兩天跟你譚爺爺釣魚時見到了他孫，你去見見。”

這話不是詢問，算是強勢要求。

段易珩記憶力驚人，腦子里浮現出一道高貴麗卻冰冷的廓。

“譚琦？”他問。

老爺子點了點頭：“我看就不錯，半年前也進了自家公司做事，老譚都夸上了天，我覺得與你相配。”

段易珩自然不想去見，但老爺子的話他一向不會違逆。

最后，他折中找了借口：“再說吧，近期有些忙。”

他和譚琦在商務宴會上見過兩三次，也有聯系方式。

私底下說清楚便行了。

傭人過來他們吃飯，老爺子擺了擺手：“你倆去吃。”

他是病人，又是老人，飯菜都是單獨做。

段易珩和林熹洗了手，面對面而坐，忙著吃飯，只在目錯間聊一句半句。

吃完飯，段易珩帶著林熹離開北院。

時間還早，他提議：“走著回去吧。”

他看出林熹還不太想回去。

別墅偌大，南北幾乎分隔開，這麼干走，要十幾分鐘。

不過林熹并沒拒絕。

地燈照亮路面，林熹踩著燈輕笑了聲。

段易珩側眸，問：“笑什麼？”

林熹搖了搖頭。

只是覺得這世間什麼事都說不準。

六歲那年，乖乖在家等著父母的禮，卻等來了飛機失事的新聞。

本以為和陳白薇完了五年之約，回國可以和段明軒表明心意，卻等來了章沫。

而前半生都沒什麼集的人，此刻正陪著散步。

回到南院，段易珩將往東送了幾步。

林熹說：“襯衫已經洗好了，你稍微等會兒，我去拿。”

段易珩想說不急，奈何林熹已經跑遠了。

段明軒一整天提不起神做事。

和于朗幾個狐朋狗友線上玩游戲，失去了以往水準，被于朗追著罵。

“臥槽，我說你到底怎麼了？實在不行，出來喝一杯。”

段明軒不得勁，扔掉游戲手柄，說：“老地方見。”

與其悶著，不如出去喝一杯。

于朗還能給他出出主意，他就是不樂意林熹去給段易珩慶生。

段易珩人模狗樣，套著一層冷艷高貴的皮，實則一肚子齷齪心思。

他下了樓，瞧見了影匆匆的林熹。

段明軒下意識要去，又住了。

在原地糾結了好一會兒，眼睜睜看見林熹也下了樓，直沖側門而去。

段明軒狐疑地跟過去，瞧見了前庭灌木叢邊的兩道影。

他遠遠站著，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只見林熹舉著袋子遞給了段易珩。

段易珩接過袋子，開了個小玩笑：“你自己手洗的？”

林熹瞪著杏圓的眼，一副“你不怕我親手給你洗壞”的表。

“不是我手洗的你就不要了嗎？”林熹略略無語。

段易珩：“那還是要吧。”

林熹懷疑他找茬，但沒證據。

以防被訛，還是先走為妙，道：“我先回去了，還有很多資料要看。”

“去吧。”

林熹轉踏上臺階，沒注意在黑暗的段明軒。

段易珩抬腳轉，倏地聽聞后靜，腳步頓歇。

他轉過，看見了一臉鐵青的段明軒。

段易珩臉眼可見地平靜下來。

兩兄弟，一個西裝革履，崖岸自高，一個運休閑，桀驁不馴。

高差了三公分，段明軒無端覺得矮他一頭。

“大哥。”段明軒著嗓音視，“你在接近小熹？”

“接近？”段易珩抬了抬眼，“你若是這樣想，也是可以的。”

“不是接近是什麼？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段明軒俊臉揚著怒氣。

段易珩笑了笑：“總歸不是惹哭的目的。”

“你——”段明軒對著他這段指責無話可說。

“段明軒。”段易珩忽然正他，“在你家是什麼樣的，你看不到？”

“不用你管。”段明軒厭惡皺眉，“不管怎麼樣，小熹始終都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永遠、永遠都不會選擇你。”

段易珩沒什麼緒，輕飄飄道：“所以打算挾持這段帶著巨大利益的恩多久呢？”

段明軒聽懂了。

林熹并不是孤一人來到段家，而是帶著父母一手創立的“熹”。

爺爺將當親孫，但段徵和陳白薇覺得林熹帶給段家的利益是理所應當。

還有一點，是段易珩深惡痛絕的。

那就是段徵和陳白薇薄寡義，用完了人，還將人一腳踹開，嫌棄孤份，覺得配不上段明軒。

“什麼挾恩以報？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段明軒反駁道，“我媽心直口快，是不小心說了傷害小熹的話，但會去給小熹道歉。”

段易珩輕嗤：“拋開別的不談，單論林熹獨一人去往國五年的這個舉，在聽到你這一番話后，不知道會不會有后悔的一瞬間。”

“你什麼意思？”段明軒擰起劍眉。

當初私自去了國，段明軒確實是生氣的。

但后來還是舍不得一個人待在陌生的地方，每個月都會去看。

段易珩憑什麼這樣說？他又有什麼資格？

段易珩懶得再跟他廢話，獨留段明軒一人站立夜中。

許久，心中不痛快的段明軒開車去了和于朗約好的酒吧。

上來就給自己灌了三杯，于朗察覺出他不對勁，問了幾句。

段明軒挑挑揀揀說了些。

于朗無語地拍了拍他：“過個生日而已，你反應這麼大干什麼？”

“你不懂。”段明軒面紅，“我總覺得小熹有事瞞著我。以前一年都不會跟段易珩說上兩句話，自從回來，我都已經不止一次看見過兩人一起回來了。”

于朗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麼，直言道：“那你就問林熹唄。”

“不告訴我，還有些躲著。”

于朗：“那怎麼搞？”

段明軒勾住于朗的脖子：“這樣，你找個人，幫我查一下。”

“你確定？”于朗問，“若是讓林熹知道，會生氣的吧？”

“你不會不讓知道嗎？”

于朗敗下陣來：“得得得，我這就讓人給你去查。”

段明軒灌了口酒，默認了。

他只是擔心林熹，擔心而已，小熹知道也不會生他氣的。

他只是……想知道在做什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