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影在廚房熬中藥時，江映月正對著玄關穿鏡發呆。鏡面滿便利："鑰匙在琺瑯盒"、"手機充電線是藍"、"陸承影電話138......"。無意識挲著鏡框裂痕，那是三天前打碎的紅糖姜茶留下的——當陸承影說起他們曾在老巷口共飲姜茶時，突然頭痛裂掀翻了茶幾。

"阿月，該喝藥了。"陸承影端著青瓷碗出來，腕間還沾著灶灰。江映月盯著他挽到肘部的襯衫袖口，小麥皮上橫亙著燙傷舊疤。這畫面與某個雨夜記憶重疊：穿校服的年攥著滾燙的保溫杯，姜茶潑在手腕也渾然不覺，只顧對哭泣的說"喝下去就不痛了"。

門鈴驟響。快遞員遞來纏著香檳帶的禮盒，賀卡字跡工整如印刷："賀江小姐康復，陸先生當年送您的十八歲禮。"盒里躺著碎三截的翡翠鐲子，斷面沾著可疑的褐污漬。江映月突然干嘔——這鐲子分明出現在昨夜夢魘里：十八歲生日宴上，冷蔚尖著撞向玻璃柜，飛濺的翡翠碎片在額頭劃出線。

"這...是我弄壞的？"指尖發抖。陸承影奪過盒子時，一片碎玉割破他掌心，珠滴在賀卡背面顯出形字跡：想知道塊怎麼來的嗎？

梅雨淅瀝的午后，江映月在書房發現帶鎖的鐵盒。碼試到第三次，0825的數字讓鎖扣彈開。泛黃的日記本里，2013年6月17日寫著："陸承影我喝下摻藥的果，醒來后兩周記憶空白。"字跡被水漬暈染，像是眼淚砸在紙面形的漣漪。

廚房傳來瓷碗碎裂聲。沖過去時，陸承影正徒手撿拾地上的醒酒湯碎片，混著湯在地磚蜿蜒。"別！"江映月抓過醫藥箱，碘伏棉簽卻懸在他傷口上方。記憶閃回某個雪夜，年陸承影也是這樣跪著理滿地玻璃渣，而蜷在沙發啜泣："為什麼灌我喝那杯東西？"

"當年你給我下過藥？"聽見自己聲音像生銹的刀。陸承影瞳孔驟，沾的指尖在瓷磚劃出紅痕："那杯醒酒湯...你高三晚自習低糖暈倒，醫生開的營養劑..."他突然頓住，看著江映月舉起撕下的日記頁，2013年6月17日的記錄如詛咒般刺目。

暴雨拍打窗欞時，江映月在浴室角落。手機循環播放匿名彩信：監控錄像里，二十歲的陸承影正往的保溫杯倒白藥。雖然畫質模糊，但他腕間的燙傷疤痕清晰可辨。鏡面被呼吸蒙上白霧，哆嗦著在霧面寫下"2013"，水珠順著數字淌下，宛如淚。

"那是維生素！"陸承影捶打反鎖的浴室門，結滾著藥片卡住似的哽咽，"你高三那年營養不良昏厥三次..."他忽然噤聲，想起江映月此刻殘缺的記憶里，早已抹去那些病床前守護的日夜。

冷蔚的電話在午夜準時響起："禮喜歡嗎？當年他怕你想起火災真相..."江映月赤腳踩過滿地撕碎的日記紙片，窗外閃電照亮柜深——那件染著焦痕的校服外套口袋里，塞著半張2013年6月的醫院繳費單，繳費人簽名赫然是陸承影的字跡。

晨霧漫進廚房時，江映月正在煮牛。鍋底漸漸凝結的焦糊味中，盯著陸承影腕間新換的紗布。當牛沸騰溢出撲滅煤氣灶的瞬間，突然抓起滾燙的鍋柄："那年火災是不是你...！"

陸承影徒手握住鍋沿，掌心燙出水泡也渾然不覺。他抖著掏出手機，相冊最深藏著段模糊視頻：十八歲的江映月舉著火把沖進材室，而他嘶吼著撞門卻被濃煙嗆暈。視頻最后閃過冷蔚著藥瓶的側臉，正在往消防栓里灌不明。

牛在瓷磚上凝固蒼白地圖，江映月癱坐在其中，看著陸承影翻出整盒未拆封的藥瓶。維生素B12的標簽下藏著德文說明書，忽然想起上周在診所，醫生說里檢出大劑量神經修復劑分——正是此刻陸承影手中藥瓶里的東西。

冷蔚的狂笑刺穿晨霧。江映月攥著藥瓶沖到臺，看見樓下花壇邊站著戴鴨舌帽的人，舉著手機屏幕循環播放篡改過的火災視頻。當陸承影從背后抱住時，江映月突然發狠咬住他手腕，鐵銹味在口腔蔓延的瞬間，那個被忘的雨夜突然清晰：十六歲的陸承影也是這樣任撕咬，只因誤以為是他打碎了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