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程嶼點了一只煙，沒吸，直接遞給陶鐫了。

“你前幾天就說有事要問我。什麼事這麼重要，又看起來不不慢的。”

陶鐫接過來，吸兩口。

“白若。這個人你有印象麼？”

程嶼開門見山：“陶的一個朋友，跟許遨的妹妹許盈一起開過工作室。”

陶鐫搖頭：“不認識，沒什麼印象。小的事我一般不多干涉，否則也不至于讓一門心思都盯在你那個外甥上了。”

程嶼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陶鐫舉了下手，以示抱歉。

有些玩笑開起來過于地獄了，尤其是對于現在這個狀況的唐易揚來說。

“不過，作為小的哥哥，你要問我的意見，我確實不贊同跟易揚在一起。不是因為易揚的傷病，而是因為他心里從來就沒有過小。”

陶鐫如實堅持：“就好比如果夏之陌還活著，親眼看到你對夏真喬這樣冷漠的態度，他也絕對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程嶼：“我們是在談這個話題麼？”

陶鐫攤手：“隨口一提，那個白什麼的事，回頭你可以直接問問小。這個人一向如此，知道的不知道的，一腦都能說出來。”

程嶼：“就因為這樣，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從那里問。”

干擾信息太多了，比百度搜詞條還不靠譜。

“不過，你是要查許遨的事？牽扯他妹妹做什麼？”

陶鐫說：“聽說萬代的岑總私下里還是更看重誠正的合作模式。還有……幾天招標來著？”

“下周三。”

程嶼雙手抱肩肘。眉頭一擰一舒。

“萬事俱備，就是不知道許遨背后還會拉低怎樣的下限。”

程嶼可一直都沒忘記，江清梨拿走的那份部報價表，到現在還沒給自己一個代和說法。

陶鐫微微思索了一下：“可我聽說，萬代的岑總好像已經決定了，這次的項目定誠正，其他人不過是來陪跑的。”

程嶼冷呵一聲：“這種空來風你也相信？”

說不定是一些急于觀結果的供應商們放出來的，目的是為了試探風向。

“你不想知道我從哪聽到的？”

陶鐫問。

程嶼：“你要想說就別賣關子。”

“岑太太那邊出的面，你忘了我有個遠房表弟在萬代做產品設計師的？”

陶鐫熄滅了煙，雙手環住肩膀，微笑看向程嶼：“他親耳聽到的，說是那天他正好送文件進去補簽，看到岑太太那天專門去了岑總的辦公室，鄭重跟他談起競標的事。”

因為萬代的岑太太幾乎不參與公司經營的任何事，偶爾跟著丈夫出席一下特殊的應酬場合，像這樣專門來到公司里手決策，還是頭一遭。

程嶼沉默，心中漣漪驟起。

講實話他跟岑太太并沒有什麼，除了應酬上說過幾句場面話，幾乎沒有私下見過面。

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幫他說好話呢？

難道是有人在背后幫了他？

程嶼打開手機，隨便劃了兩下朋友圈。

七八糟的人太多，他幾乎都屏蔽殆盡。

只有幾個重要的朋友親人留著態可查。

他看到了三天前的一條態，是隨手拍到的雨后天空，云層特別。

照片構圖的下面，是新天地那邊的一個有名的會所，一般都是矜貴名媛的集散地。

程嶼深吸一口氣，不聲地點開夏真喬的頭像。

同一天晚些時候，也有一條消息態。

程嶼之前刷不到，一則是因為他平時并不關注，二則是因為他早就把夏真喬設置了不看的態——自從他發現，夏真喬的很多態都是對一人可見。

「我站在你背后，輕輕的，不打擾，不說話。下雪的時候我是一團溫暖的火，下雨的時候，我是一把堅定的傘。你不回頭，就看不到我，但我相信你一定得到我。」

這樣一段文字配圖是跟江清梨差不多角度的天空和云，另外拍了一份晚餐的菜式，比較致的法餐，差不多兩人份，鏡了對方的手。

戴著戒指和玉鐲，像是一只上了點年紀的，養尊優的手。

程嶼往前翻了翻，一眼看到了那個特殊的紀念日。

「第五年，哥，想你。」

用了茫茫白雪配著圖。

程嶼心中陡然一悸，險些將手機了手 。

一陣頭暈目眩，站立不穩。

“阿嶼！”

陶鐫上前將他的胳膊拉住：“沒事吧？”

低下頭，他瞄了一眼程嶼的手機屏幕。

“你平時也從來不看阿喬的朋友圈吧？”

程嶼搖頭 。

“大概，也是知道的，所以故意這樣。你說心里，難道就沒有一點覺？沒有一點不舒服麼？”

陶鐫嘆了口氣，將剩余的煙懟掉：“其實，你越是這樣，反而越不是為了夏之陌能安心。我也有妹妹，反正我把話都說到了。我妹妹要是堅持嫁給本不自己的男人，我做鬼都不能安心。”

“你也說了，”

程嶼單手扶著墻，稍稍緩了下心思，從陶鐫手里走被拉扶著的胳膊。

“是堅持嫁的。”

陶鐫呵了一聲：“所以，你是被強行按著指紋簽了賣/契的？”

程嶼：“……”

“都是男人，你跟我裝什麼大頭蒜。你之所以答應，是因為娶夏真喬這個選擇，是你認為最行之有效的能夠報答夏之陌的救命之恩的方式，能夠名正言順贍養他父母照顧妹妹的最好辦法。你本沒有勇氣去尋找真正的與婚姻，也沒有自信可以讓你真正的人接你對夏家的特殊對待。所以你覺得這樣最簡單。”

男人，本質都是會選最直白的那條路來達到目的的。

“換言之，你的愧疚讓你覺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和真。但前提是，在你過去的近三十年里，你不曾有過心的孩。”

陶鐫一針見：“沒有過心，于是決定不再心，與一個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的人結合，對你來說其實也沒有什麼損失。但是——”

人終究是，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心只是一瞬間。

“你喜歡上那個江清梨了吧？”

陶鐫笑瞇瞇地問。

下一秒，程嶼抬肘上前，將陶鐫的脖頸狠狠住。

“你要是像陶一樣學不會該怎麼閉——”

陶鐫雙手再次向上舉起：“你以為我是蕭譽麼？但凡眼看阿喬吃一點虧，就恨不能沖上去跟人拼命。你喜歡誰跟我沒關系，不管你跟夏真喬這個婚到底能不能結，我就一點要求。把你爸媽搞定，把你家里的事弄弄清楚。我這好幾個項目還等著誠正投喂呢。回頭，哦，你給下了權，拍拍屁/走了？我這一堆爛攤子，我找誰收拾？”

程嶼放開手臂：“這點你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你只要管好你自己這張以及你/妹妹這張，不該說的不要再說出來讓大家難堪。”

陶鐫：“我OK，小我是真的不敢打包票。更何況江清梨把唐易揚害那樣——”

“開槍的是章北麟，跟江清梨有什麼關系？”

程嶼厲聲反駁。

“阿嶼。”

夏真喬半晌沒等到程嶼，正好趕上前面一局結束，借口出來上洗手間，來到外面找程嶼。

陶鐫臉上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畫外音大概是——

你看我沒說話吧，是你自己說話的。

“你怎麼出來了？”

程嶼輕咳兩聲，轉向夏真喬。

“有點事跟你說，你帶電腦了吧？”

夏真喬拿出手機，給程嶼看郵箱：“岑總這邊有幾個反饋，希我們能及時解。”

“是你幫我去找的岑太太幫忙牽線？”

夏真喬愣了一下，眼角含笑卻不說話。

程嶼心中微微一漪，點了下頭：“先上樓吧。”

……

包房里，聽完江清梨如實誠懇的一番話，唐易揚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小梨，雖然我早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還是想親耳聽到你說出來。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但我一直以為，只要時間足夠長，了解逐漸加深，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不是那種一無是的紈绔子弟。你會信任我能給到你的幸福……但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小梨。”

一旁的陶早就坐不住了，又酸又悶簡直如坐針針。

“好了好了，咱們玩的是真心話大冒險，怎麼給你們玩了陳大會了！你們就不能想想看，有什麼好玩的瓜，好玩的料？”

陶拿過玻璃瓶子，滴溜滴溜——

這一次，瓶口正對蕭譽。

陶掌大笑：“太好了！譽哥，我對你的事已經八卦好久了，總算讓我逮到你了。”

蕭譽扶了扶眼鏡，瞄一眼空空的全場：“現在就剩我們四個，你逮到我很難麼？”

也是，程嶼跟陶鐫出去之后一直沒回來，后來夏真喬也跟出去了。

現在場面上可不就剩下江清梨，蕭譽，陶和唐易揚四個人了？

“哎，好好出來玩一趟，這幾個人搞什麼嘛，一會兒出去一個。”

蕭譽冷著臉：“可能有的人已經說完了真心話，這會兒出去大冒險了。”

“哈，你是說嶼哥和喬姐吧！晚飯還沒吃，這就不住了？”

陶哈哈大笑。

“小你別胡說了。”

唐易揚搖頭：“其實我小舅，他跟喬姐……他倆其實都還沒在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