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嶼……到底出什麼事了？難道這個房娟房阿姨是……”

夏真喬故作驚恐地瞪大眼睛，雙手疊掩住口。

“是這個白磊的媽媽？是為了報復我阿姨才殺人的是不是！”

程嶼若有所思地看著夏真喬：“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件事，你覺得有些人是否罪有應得？”

夏真喬咬薄，眼中含出淚意：“阿嶼，我知道我表弟真的是做過太多過分的事……”

“我且只問你，白磊和江老師的事，你是否知？”

程嶼抬起眼睛，即便是保持著這樣隨意的坐姿，卻極盡了迫的氣場。

“阿嶼，我真的不知道。”

夏真喬拼命搖頭：“是我阿姨花了很多錢給到那家法務團隊，利用公關手段搞定了欺凌的那對男學生以及他們的老師。我怎麼可能會去摻合這件事呢？”

夏真喬激之下，語速也跟著提高起來，“我跟那幾個人無冤無仇，就算想要維護我表弟，也不會做毫無下限的事。而且那時候，我哥還在，我姨媽提一我們幫忙，我爸媽也都是有主意的人，不至于會在阿北上花那麼多心思，不是麼？”

“所以你只是幫忙找了個團隊？”

程嶼低一聲。

“嗯。”

夏真喬眼中含淚：“我阿姨以前很疼我，就我表弟這麼一個兒子。出事后我哥和我爸媽都不愿意多管，都說希章北麟能吸取些教訓。我承認，我是比較心的……”

說著，低頭擺弄著左手腕，故意將上面那道目驚心的疤痕翻轉過來。

“我不忍心看我阿姨哭天抹淚，又找不到方向來解決事端。但我知道，替他善后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阿北他釀大禍，就算我把手腕割了以死謝罪，也沒臉再求你放他一馬。現在想想，我其實是很后悔當初沒讓他吸取些教訓……”

程嶼偏開臉，不想去看夏真喬手腕上的傷疤。那會讓他的心充滿糾結與矛盾。

“阿嶼，其實在福利院被房阿姨潑下臟水的時候，我阿姨就跟我說了這件事，懷疑房阿姨就是當年白磊的母親。我當時也很震驚，于是問我阿姨當年他們到底對白磊母子做了什麼，章北麟的事最后是怎麼不了了之的。”

夏真喬連聲嘆氣，一邊用手背輕眼角：“可是我阿姨說，讓我別管那麼多，去找房阿姨談。無非就是想多要幾個錢……結果沒想到……其實我，我知道出事的時候就有懷疑過是房娟做的，所以才在一開始就相信這件事跟第一個到現場的江清梨沒有關系。”

程嶼心頭微微一，他想的是，難道真的跟江清梨們沒有關系？

難道自己之前那番咄咄人，是真的冤枉了？

如果江清梨真的只想用這麼干凈利落的“手段”，完全不顧法律的框架，也不考慮全而退，又怎麼可能心積慮做這麼多準備？

更何況，有秦書賀這樣一個社科心理學兼法律專家的學者出謀劃策，應該不會讓用太極端的手段吧。

“阿嶼，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應該對這件事承擔跟我阿姨一樣的罪責和后果……”

夏真喬提了下嗓音，蘊著嚨里的哽咽：“我……其實，我后來有試圖去找過白磊和他老師的家屬，但始終沒有任何消息……”

“你有去找過他們的家屬？”

程嶼意味深長地反問：“你和你阿姨，你們都覺得，失去至親至的痛苦，只要補償足夠的錢，就可以彌補抵消了麼？”

“阿嶼……我，其實我很能理解房阿姨的心，我爸媽把我丟下后，也找了我那麼多年，我能明白那種父母子骨離散的痛苦。早知道這樣，我是覺得不會一時心幫我阿姨這個忙的。自以為小小的一點人，到最后，反而害了阿北，害了我阿姨……”

說著說著，夏真喬哭了起來。

梨花帶雨，啜泣婉轉。

那一刻，他眼前浮現出的是江清梨那張閃著倔強眼神的俏臉。

總是笑，但他得到心底極致的抑和痛苦。

而夏真喬總是哭，但他卻一點都不到的懺悔和愧疚。

“你先回去吧。”

程嶼單手按著太，心中思量無限。

“那，陳書可以送我麼？”

夏真喬看著窗外還在連綿的雨，時時不停息。

“我還有事跟他談，你個車吧。”

程嶼說完，轉去洗手間。

大捧清水撲在臉上，讓他的思緒微微清醒了幾分。

“陳凜，你相信夏真喬說的話麼？”

程嶼回頭，看到已經應聲站在門口的男人。

陳凜猶豫了一下，輕輕抬了下眼鏡。

“說實話，不要因為打過你一掌就有所偏頗。”

程嶼立起，紙了手。

陳凜搖頭：“那不會。首先我是覺得，如果按照時間線來看，事發生在去瑞士之前，那會兒陌還沒有出事，夏家父母對姨妹家的獨生子也不會像之后那樣縱容。”

程嶼：“確實。”

在瑞士時，夏之陌雪山罹難。

得知消息的夏家父母一夜崩潰，從此以后，程嶼更是背負了夏之陌為人子和兄長的一切責任。對夏真喬的表弟章北麟，也只能選擇屋及烏的縱容。

所以，在那之前，夏真喬說自己一時心，瞞著家里人給姨媽提供幫助，找法務團隊，找公關團隊，這件事的機雖然合理，但很多邏輯卻也不通。

“說父母和兄長都不愿意多管章北麟的事，希他能得到些教訓。”

程嶼單手抹去鏡子上的那一點點污跡，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蹭上去的。

紅紅的，膏狀。

或許是江清梨上一次的膏……

被他要的太用力的時候，臉頰狠狠撞在了鏡子上。

“但是，之陌從來都沒跟我提過。”

程嶼深吸一口氣，目擰。

“我跟之陌這麼多年兄弟，學校的事，家里的事，公司的事，他從不吝于分。如果是表弟章北麟真的在學校做了欺男霸的事，姨媽杜曉惠又腆著臉上門求助，以之陌的格，一定會大義滅親。且一定會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跟我抱怨幾句。”

程嶼轉向陳凜：“你再去查一下，給我找到杜曉惠當時承接公關的法務團隊。還有那個白若的生。陶鐫那邊——”

“后天周末，陶總的溫泉山莊開業，您也邀安排去度假村。”

陳凜道，“到時候，可以再問一下陶總兄妹。”

程嶼扶了下太，對，他忘了這個行程了。

到時候，夏真喬代表夏商集團也會前去送花籃，不知道江清梨作為的助理，會不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