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不識,開庫之時便見得這頭面好看,模樣卻也素簡,不曾想過數量……”葉照邊拔發簪,邊跪下去,“妾萬死,請皇后降罪。”
剎那間,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驟然發生的事怔住了。
有看戲的,有疑的,有期待想要趁機落井下石的……總之,滿堂皆靜了下來,齊齊向葉照。
“母后,是兒臣的不是。”蕭晏攔住葉照撥簪的手,同一道跪下,“左右是兒臣庫中的東西,兒臣重,尋來襯,且是母后喜的澤。不想壞了規矩,若母后定要賜罪,兒臣領下便是。”
“聽聽這話,你父皇在,可要說你令智昏了。”趙皇后面未變,只是言語間更冷幾分,“難道不是以你?”
“自然不是。”蕭晏道,“是兒臣真心歡喜。”
皇后凝神看他半晌,不曾言語。殿中靜下,賢妃正起開口,被皇后抬眼止住。
“孤瞧著你非真心喜。”皇后捧了案上一盞茶水用過。
“兒臣……”
“你若喜歡人家,真心重人家,且將事做齊全了,一套頭面算是個什麼意思。”皇后的聲音嗔了幾分,嫌棄地看著蕭晏,“你且把位份抬正了,白的讓姑娘家遭人閑話!”
“也就是如今后宮和睦。”皇后放下茶盞,掃過在場諸人,“若放在早些年,非給你將人生吞活剝了不可。”
“母后!”蕭晏聽出意思,低嘆一聲,扶著葉照一道起,“非兒臣不想,實乃父皇不允。”
“那是往昔母后不在。今朝母后在,六局二十四司的事,母后說了算。”趙皇后向葉照招了招手,“葉氏跪下聽封。”
葉照上前。
“葉氏慶流令淑,藹高華。稟閑,含仁厚,今賜與秦王蕭晏為妻,封秦王妃。”皇后點了點盧掌事,“傳話宗正司,協同六局二十司,為秦王擇良辰舉行迎娶立妃的典儀。”
殿中形變了又變,殿中人驚了又驚。
便是連著蕭晏自己,也不曾想到,皇后會直接發詔令允他立王妃。
他今日讓葉照配六合簪,原只是想借此簪告訴皇后自己對的在意,想讓皇后進言,萬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意外和驚喜。
倒是皇后,涼涼白了他一眼,低斥道,“日后有事便直接同母后說,在母后面前你那些歪歪繞繞的心眼子。”
“更別論你父皇那套九曲十八歪的路數,白的惹孤生氣。”
蕭晏無不點頭應是,堂下人亦無人多言,只起道賀。
中宮十三年來不曾下過詔令,今日一出,便是為蕭晏立妃。且不說中宮詔令本就可以不問前直接下達,便是需要前同意,想必此番皇帝也不會反對了。
十數年來,皇帝無一日不盼著趙皇后重回宮闈執掌印。這廂發中宮令,便是無聲的回應,乃愿意回宮的意思。
如此,皇帝豈會拂皇后之意。
“怎麼,這是樂傻了嗎?還不領旨謝恩。”趙皇后看著面前尚且跪著的人,示意蕭晏將其扶起。
然蕭晏彎腰攙過,卻被葉照推手拂去。
“快謝恩啊,母后允了我們的婚事。”蕭晏催促道。
葉照看著他,卻沒有作。
覺得愈發不蕭晏的心思,他怎麼會想到要真的娶的,明明前些日子里兩人已經達了意識。
如何又言而無信了?
蕭晏見葉照僵著,便知心中不愿,面不由冷下兩分。
“還皇后娘娘收回命,妾之不起。”葉照轉,正道。
“怎麼說?”
“妾出微賤,不堪……”
“英雄不問出。”趙皇后道,“三十年河東與河西,貴賤易轉,誰人也料不到明朝是日出先來,還是意外先至。”
“娘娘所言在理。但……”葉照深吸了口氣,想說拋開出不論,只是不愿意做他的王妃而已。
不想做他的妻子,僅此而已。
很快,就要走的。
但是,理智住了的話語。
想到依舊被霍靖控在手中的阿姐。
霍靖定是非常愿意看到為秦王妃的,因為這樣在秦王府中便擁有了更大的權勢,也意味著徹底得了蕭晏信任,可以為他獲得更多的報。
故而,此番推拒,必然惹惱霍靖。
不能主觀退掉這門親事。
思至此,眼角攢出一點笑意,躬拜首,“妾謝娘娘恩典。”
合宮散去,待回到千象殿,秦王娶妻,六品孺人一躍為二品王妃的消息,已經傳遍驪山行宮。
從路上到殿中,皆是恭賀聲。
蕭晏眉眼皆是笑,直拉著葉照了寢殿。
然堂兩扇門一合上,蕭晏便換了容,只將葉照一把推在才合起的門上,傾上前,將人圈在方寸之地。
“你不愿意,你一點也不愿意。到底是為什麼?”他著氣,雙眼猩紅。
倒是葉照,有些莫名。
雖然這一路回來,他箍在腕間狠命握的手,告訴著,他的不快。然當他這般問起為何不愿意時,葉照尤覺疑。
遂道,“殿下不是知我不愿的嗎?殺荀茂的當晚,妾便明白清楚地同您說了,妾無同您在一起。見到您,便是想起前生事,萬分愧。”
“然本王也說了,本王不念前生,只想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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