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因考慮此番要在此月余,遂設置了每七日一的議政會。
眼下,便趁著各宮各部安頓休憩,夏苗未曾正式開始,便召開了來此的第一回議政。
能伴駕來此,且聚在這紫英殿中的,都是宦海起伏經驗老道的臣子,秦王這般提議,諸臣稍一轉念,便皆回過味來。
這是一箭三雕。
楊順確是秦王一派的人。
若是這般接了鹽鐵司一職,表面看秦王無異于如虎添翼。其本就掌著兵部,再添財政這塊,有人又有銀,天平便偏的太過了。
打破平衡,除非是一人獨大。
然,秦王高過楚王,并沒有多大意思。
因為,陛下正當盛年。
天家兄弟奪嫡有之,天家父子相爭亦有之。
是故,秦王這廂并不是對楚王的謙讓,乃是對天子的示弱。
聽聽說得多好,鹽鐵司一職,還是由陛下觀朝中諸,慢慢挑揀。
皇權至上,陛下做主。十二分的恭謹順服。
天子聽得用又舒坦,金口玉言,楊順任戶部右侍郎,暫且歷練。
這便是秦王的厲害了。
然蕭晏不是圣人,不做虧本買賣。如此順著天子意,踩著梯|子上,原戶部郎中楊順便在這對君臣父子一進一退中,得了升遷的機會。
五品郎中往上升,便是四品侍郎。
四品侍郎便是實權在手了。
較之陛下先前提出的三品鹽鐵司,是有不及。但楊順此番本就什麼也未做,得如此提拔,簡直天降餡餅。
當場便微低首,以目謝過。
蕭晏余接過,眉眼朗朗,神卻波瀾未。
至于鹽鐵司一職,依舊按秦王所提議,由徐林墨暫代。
至此,議會散。
群臣三三兩兩走出紫英殿。
待出了行宮,蕭昶自然便靠近了徐林墨。
心有戚戚道,“索父皇還算公平,給七弟提了楊順職位,然到底鹽鐵司之位更高,尚有大人掌著,還在我們手中,這廂沒虧。”
徐林墨拱手而笑,并未多言,只目送楚王遠去。
回行宮深,想著被皇帝留下的秦王,徐墨林不由低嘆了一聲。
時值傍晚時分,徐淑妃出來散步閑游。
兄妹二人堪堪撞上。
“臣拜見淑妃娘娘。”徐林墨拱手致禮。
“免禮。”淑妃退了侍者,只就著婢的手同自己兄長一道走著。
“兄長何故嘆氣?”
難得胞妹聲平平,不夾槍帶,徐墨林便也話多了些。
道是自己兼任了鹽鐵司一職。
徐淑妃眼風睨了他一瞬,仕途高升本是好事,且是掌管財政的老本行,如此愁容現、嘆氣出,想來另有。
果然,待徐林墨將今日紫英殿政事道出,徐溪書便冷哼了一聲。
戶部添了個可掌實權的右侍郎,推過原本的尚書去兼任鹽鐵司,然上任鹽鐵司荀江雖臥病在榻,可一派門人尚在。
這不明擺著挑撥荀氏和徐氏,滅的是還是楚王的后盾。
便是徐林墨此刻一心打理鹽鐵事宜,攏聚荀氏一心,但這廂力挪去,戶部上位的侍郎可不就順勢而上嗎?
秦王殿下算盤打得畢波響,當真是只賺不虧的買賣。
然草包蕭昶還在叩謝天恩。
怪不得徐林墨要仰天長嘆。
秦王殿下若無一頑疾,十個楚王也不夠他拿的。
“那你可提醒著楚王,給他分析明了了,現下局勢不樂觀。”淑妃著遠漸落的日頭,頓下步來。
“荀茂一死,荀江又倒,若給殿下徹底分析清楚了,依他那火子,指不定能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且緩緩吧。”
徐淑妃這日終于正眼看了會自個兄長,盡量平和道,“兄長可是后悔了。”
徐林墨點頭,“怕是擇錯人了。”
話音落下,徐淑妃描細繪的一副明艷容,頓時收起了難得對其兄出的三分笑意,冷著臉道,“你果然這般執迷不語,至今所想竟是選錯了人!”
“徐家世代清流,從前朝至今朝,百年不涉黨|爭,唯有四字,乃為國為民矣。兄長何必如此執念?”
“就是因為先祖不爭,我徐氏百年來,一直在名門中,不過中流爾,不進至尊的世家門閥之列。為兄我為家族搏一搏,為后嗣子孫墊一墊,何錯之有?”
“若非娘娘多年無所出,臣何至于擇他人輔佐之!”
“冥頑不靈。”徐淑妃拂袖離去。
“三妹!”徐林墨追上兩步,頓一頓,終是開了口,“你一貫聰慧,可能想法子勸霍侯出山歸朝?”
霍侯,霍亭安。
霍靖與霍青容之生父。
十數年前,因發妻亡故,心灰意冷,遂辭避世,不理朝政多年矣。
“你在想什麼?”徐溪書徹底被氣笑了,“他合該去地底下陪阿姐,還想回朝中出將相。莫說他自個沒臉,若是回來,我便第一個不依。”
“子虛烏有的事,你何必……”
“我沒說他謀害阿姐,但是阿姐健健康康一副子,穩妥順當的胎像,莫名其妙難產而亡,他總是難辭其咎!”
論到早逝的徐家長,侯府主母,徐淑妃眼眶忽的紅了兩圈,再不同兄長多言,只抬步離去。
然走了兩步還是停了下來,聲道,“阿姐一點脈,青容我已將嫁了,雖是遠了些,但總比待在這是非之地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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