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他渾蛋，當他專斷，當他不懂得尊重意願，怎麽都行。

就是不能讓知道。

“我確實已經查出東西了。”邵臨呼出一口氣，垂著腦袋，頸後冒出的突棘像是某種頹喪與無力。

“但我現在打算拿這它跟邵漫士做個易。”

邵敬之懂他的報複和野心，“一旦放棄過繼到我這裏，你或許未來能靠自己拜托的掌控，但是要很久。”

“要走很久的彎路。”

“邵臨，即使人一生中鬥的時間有很多，但最有力的年紀，就那麽幾年。”

“人工智能是個從業者追不上發展速度的領域，你確定你要把時間浪費在你二十幾歲的時候？”

邵敬之順著他回頭的方向看向樓上，忽然明白了什麽：“小姐和你母親有什麽過節嗎？”

如今一看，所有線索早已鋪墊在過去的每個不經意的細節裏，可卻沒人察覺。

他說：“當初你說，和我媽的眼睛有點像。”

“那你想過，為什麽雲千會跟有點像？”

“你的意思？”邵敬之有些好奇。

邵臨已經將一切因果孽緣都聯系到了一起：“濮當年喜歡的不是我媽，是我媽的那雙眼睛。”

“……他確實該死。”

他說：“我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阻止所有人，別讓知道真相。”

“那樣的記憶，不需要。”

竇安國既然能找上他和輝來勒索威脅，說不定也已經聯系上了邵漫。

那麽邵漫士現在已經知道了雲千的真實份。

如果真的恨趙汐恨到連的兒都容不下，那麽馬上就要找上他們了。

即使有他和家人的保護，對雲千做不了什麽，只要這個場面一發，雲千必定會知道當年發生在上的所有事。

到時候——

輝在醫院走廊對他說的話再度響起。

【你知道十歲的時候剛被送進醫院裏是什麽樣子嗎？你知道當時得過什麽病嗎？】

【邵臨，就幫叔一把，千萬別讓想起來，叔求你了……】

到時候，雲千的笑容，純粹，善良，還有那點剛剛被所有人培養起來的自信。

將會隨著一把火全都燒灰燼，一堆灰白的碎片。

他拼都拼不回來。

邵敬之看著言又止的外甥，視線落在面前的棋盤，只覺得可惜：“這盤棋，你真的不打算陪我下了麽。”

“舅舅。”邵臨頭一次老老實實了他，狂狷的青年此刻像被澆滅了盛氣的敗犬。

可他的“認輸”，全然是為了保護比自由更重要的東西。

“對不起。”他道歉。

就在這時，保姆急匆匆跑過來：“先生，先生！！”

看著邵臨，指著次臥的方向：“爺帶來的那位姑娘不好了，狀態不太好！”

邵臨臉驟變，站起來往次臥跑去。

還沒沖進房間，他就在走廊裏聽到雲千哭泣的驚喊，恐懼的泣聽得人心都擰一，又酸又疼。

邵臨闖臥室，被噩夢驚醒的雲千正抱著頭渾發抖：“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

“邵臨去哪了，邵臨呢，我要邵臨！！”尖，帶著脾氣發洩著。

邵臨立刻把人拉起來抱進懷裏：“這不在呢麽。”

雲千淚眼朦朧看他一眼，然後放聲大哭，抓著他的服指甲都摳得發紅，“我嚇死了……你為什麽走了……”

“嗚嗚嗚，夢裏全是，有人要殺我，我好疼啊……”

“我耳朵疼……我上也疼……”

這很明顯是神刺激而引發的軀化癥狀。

邵臨蹙眉，眼神盡是不忍，哄放松：“哪兒有什麽，你看周圍哪有，都說只是做夢了。”

“我看看，哪疼？”

雲千從他懷裏爬起來，呆呆看著他的臉，半晌卻又說：“好像……好像好多了。”

“不疼了。”

邵臨忍俊，給著眼淚，冷峻的眉骨此時已盡是溫：“我說你是自己嚇自己了吧？”

“雲千，你可別再給我這麽哭了，我聽著都肝。”

雲千心生愧疚，撲上去再度圈住他的脖子，搖頭失措：“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賴你……”

“但我說不上為什麽，你一走我就害怕……”

邵臨勾，“你確實不該這麽賴我，但是覺還不錯。”

他安著，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回頭，看見舅舅站在門口。

“我陪著你，直到你不怕了為止。”

邵敬之看著外甥抱著心的姑娘安，小兩口像對苦命鴛鴦一樣。

瞧著這一幕，他作為過也失去過的人，有再多的大道理也說不出口了。

…………

有邵臨陪著，又睡了幾個質量很好的覺，的狀態大有好轉，已經能正常返校上課，只要晚上有他在能正常睡，平時生活和以前一樣。

之後的第三天，邵臨從公司忙完回來，正打算徑直回公寓陪朋友。

沒想到出了公司，他卻被邵漫的私人助理攔下。

邵臨看著遠停著的那輛賓利，冷笑一聲，跟著他們上了車。

賓利一路開回了金山區，回到邵家別墅。

邵臨進了別墅，看著這個幾個月沒回來的“家”，如隔三秋般陌生。

邵漫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從他進門便開始審視，看著他一步步走近，連場面話都懶得說了：“你把雲千藏起來了？”

邵臨坐下，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悠哉說：“藏？那是我朋友，跟我同居順理章，有什麽可藏的。”

“把出來，我有話跟談。”邵漫專斷霸道。

“邵漫士，我說句公道話。”他散去吊兒郎當的氣質，半步不讓：“你們老一輩的恩怨就應該停在你們這兒。”

邵臨微微擰眉，忍著氣發笑：“人都死了十年了，你還折磨兒幹什麽？”

邵漫瞇了瞇眼，哼笑：“你知道的多。”

“既然都知道了，那你就應該明白，你那個親爹有多對不起我，你這個禍害有多不該出生。”

邵臨挲著手裏的瓷茶杯，“邵總，沒人你上濮，也沒人你跟他生孩子。”

“自己的選擇，賴不了別人。”

“啪！！”

邵漫奪過他的杯子砸在地上，怒喊：“那我就該被他騙嗎！！？？”

“我就活該當趙汐的替代品！被他當趙汐按在床上睡嗎！！？”

“我連邵家大小姐都不當了跟他私奔！還傻傻地以為他我！！”

“就因為我像，就因為我這雙眼睛跟長得像！！”

如此-骨刺耳的言語，即使是落在邵臨這麽沒規矩的人耳朵裏，仍然覺得不適。

邵臨無視發瘋的母親，空的手還維持著舉杯的作，擡眼，理智地剖析一切：“趙汐自始至終無辜。”

“而你，一手就了的死。”

邵漫氣得口起伏，聽到這句眼神忽閃。

他把帶來的文件夾拿出來，銳利追問：“邵總，您知道引導他人犯罪也算犯罪嗎？”

“哈哈。”邵漫搖著頭笑了，彎腰扶著沙發，氣勢人地看著他：“你覺得我從沒想到過這天嗎？你覺得真有證據能立我的罪？”

邵臨舉著文件夾晃了晃，從未想過一擊致命，但是，“當然不，但是邵總，市會隨著輿論波，你覺得大盤往下跌多是你能承擔的？”

“集團掌權人和人命案子牽扯起來，疑似引導他人犯罪導致害者喪命，這些東西，足夠你在董事會喝一壺了。”

他說得對。

邵漫的表隨著邵臨逐字逐句分析後慢慢變了。

的地位始終不穩，任何風吹草都會給兄長徹底推翻一席之地的機會。

這小子為的從來不是把送進去，而是讓失去權力。

“你要什麽。”說。

“這些東西，包括竇安國，我可以全都給你理。”邵臨把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放，“我只要你不為難。”

“我沒別的要求。”

“趙汐死了，濮也死了，所有對不起你的人都沒了。”

“你放過雲千，永遠別讓知道以前的事。”

邵漫聽到他的要求，忽諷刺，捂著臉笑了好一陣。

“竇安國跟我說，就連濮的兒子都對的兒死心塌地，我還不信。”

“邵臨啊，就為了這麽一個死丫頭，你甘心嗎？”擡頭，譏諷反問：“其實你特別恨我吧？”

“查了這麽多，最後就要這麽個條件？”

邵臨不為所，神似濮的這雙眼此刻卻盛著濮一生都不曾有過的鐘。

“為，值。”

這一句，徹底燒起了邵漫的不甘心和憤怨。

拍了拍沙發，點頭：“好啊，你們爺倆，一個賽一個的惡心……”

“比起我失勢，我看是你更怕我找的茬。”邵漫出紅豔的指甲，指著他：“除了這個，我還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看著這張恍惚間與濮相仿的臉，逐漸冒出了淚，惡狠發言：“我要你跟分手。”

“一輩子，你倆，不許有結果。”

邵臨瞇起眼，散發被紅線的慍氣。

“不是喜歡，願意為犧牲嗎？”邵漫的笑容略有病態，掩飾早已破碎的靈魂，語氣輕飄飄：“那我就讓你和濮一樣，都而不得吧。”

“如果你不照著我說的做，我保證會知道當年的一切，我讓知道媽死得多慘。”

“至于你這些，你願意告發我，搞垮我，無所謂。”

邵漫擺擺手，僵地直起，豔的外貌此刻卻出幾分老去的疲態，“反正啊……有人比我更痛苦，我就滿足了。”

“哼哼，哈哈……”

邵臨看著一步步上了樓，握的拳繃著快要沖破理智的暴戾，快要把骨頭攥斷。

…………

邵漫上了樓，正好撞上站在樓梯口聽到了一切的丈夫賀柏高。

看著丈夫一如既往心疼的表，眼淚決堤而出：“柏高啊……對不起……”

賀柏高把心的妻子用力抱進懷裏，一如十年來每次安那樣，“小漫，別說對不起……是他們對不起你。”

邵漫抓著丈夫的服，氣得渾發抖，“為什麽……為什麽……”

“他們死都死了，他們生的孩子還能勾在一起……”

“我算什麽……我這輩子算什麽……”

賀柏高看著樓下獨自離去的邵臨，鏡片後的眼眸逐漸變涼，語氣仍然溫。

“好了，不哭了，把眼睛哭紅，賀新回來又要心疼。”

“你放心，就像當年結婚的時候我承諾你的。”

“我會替你去做一切，你想做卻做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