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的路上，黎枝一直在想，怎麼就這麼不長記。

林佳佳說了，人可以主，但得有界限。

可問題落在沈盡上的時候，就找不到界限了。

黎枝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到學校后面的巷子時，確實看到圍了一圈人。

在人群的中央站著的，就是迎新晚會那天被沈盡冷冷拒絕的那位。

此刻穿著黑的連，踩著十幾厘米的細長高跟，抱看著沈盡，冷聲道：“我追你，那是我給你臉，沒想到你真是給臉不要臉!”

沈盡背對著，腰桿一如既往得得筆直。

“這種人就不用跟他多啰嗦，教訓一頓就是了！”旁邊一個胖子說。

“敢得罪我們凌姐，你怕不是不知道明天的太要從哪邊升起來！”另一個高個兒男生哼道。

黎枝大概數了一下，有七八個人。

當代大學生，怎麼還學著以多欺地霸凌呢。

一點進步都沒有。

高等教育就培養了這麼一群蠢貨。

過了很久，沈盡才吐出來一句話：“我等會兒還有事。你們想怎麼樣，速戰速決。”

“喲呵！還是個骨頭？！”胖子走到沈盡面前，一把拽住了他的領，“快點，跪下來，給你的爸爸們磕幾個響頭，沒準兒我們凌姐網開一面，就放過你了。”

沈盡沒說話，顯然是把胖子的話當放屁。

“敬酒不吃吃罰酒！”高個兒掄起手里的棒球，用力地在沈盡的膝蓋上敲了一下。

沈盡猛的一彎，差點沒站穩。

“臭小子，老子弄死你！”胖子說著，拳頭就要落下來。

黎枝沖了過去，手握住了他的手膀。

在絕對的力量前面，技巧并不用。

擋在沈盡前面，還是稍微挨了一下子。

胖子笑得都在了一起：“喲，一個大老爺們兒，還要人擋在你前頭？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著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以為沒監控了？”黎枝拿出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有他們每個人的臉，放大看，一清二楚，抬眸，眼神冰冷，“照片我上傳在網盤，現在我開著群直播，只要你們再出格一丁點，我就立刻報警。”

打開數字撥號界面，按下110，手指停在撥通界面。

胖子的臉有些難看。

黎枝沉聲道：“年人，不要長膘，一副蠢到家的法盲樣子。”

“臭娘兒們你說什麼？還真以為我們不敢你？！”胖子惡狠狠地瞪著。

說著，他的手就要落在黎枝的上。

“你敢試試。”

沈盡一把揪住了胖子的領。

胖子沒有料到一直沒什麼反應的沈盡會突然出手，慌中，他被沈盡推到了一邊。

“。”旁邊的高個兒也站不住了。

剛想出手，被后面的幾個男生拉住了。

“算了算了！”后面一個戴眼鏡的瘦子說，“犯不著為了出口氣把自己搭進去……”

“慫跟著過來干什麼？！”胖子吐了口痰，怒道。

黎枝看了眼沈盡，問：“你還好嗎？”

“我沒事。”沈盡答。

他轉向臉發白的凌璐，說：“現在夠了麼？”

沈盡面無表，聲音沉得瘆人。

凌璐不甘心地指著黎枝的鼻子，質問沈盡：“什麼意思？你護著？我這麼喜歡你，對你這麼好，你看都不看一眼，就是因為？！”

“是啊。”沒等沈盡回答，黎枝率先開口，“你還想用什麼伎倆拆散我們？”

“你！”凌璐氣得臉都歪了。

黎枝道：“你知道他經歷過什麼？你知道他想要什麼？你屁都不知道，有什沒資格說喜歡他、對他好。”

沈盡愣住了。

他錯愕地看著黎枝，抬眸，眼底是深不見底的郁。

“以為砸幾個臭錢就是了？”黎枝冷笑了一聲，“別丟人了。”

凌璐被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本來就只是想給沈盡一點教訓，畢竟沈盡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對，讓在學校里本抬不起頭來。

就想恐嚇他一下，讓他跟談一陣子，也算是找回點面子。

凌璐氣得發抖，過來很久，才跟著幾個男生走了。

狹窄的巷子里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剛才挨了胖子一下，現在口還有點疼。

沈盡走過來，道：“我送你去醫院。”

“去干嘛。”黎枝搖頭，“我沒事。”

沈盡：“不去？”

黎枝：“不去。俞驍和林佳佳還在等我們去室。”

“那就別怪我失禮。”說完，他手就要解的服。

黎枝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瘋了？”

“不讓醫生檢查，那我就來看。”沈盡毫沒有住手的意思。

媽的。

黎枝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

服了他了。

“行。”黎枝往后退了一步，“我去醫院。”

沈盡拿出手機，給俞驍打了個電話。

俞驍直嚷嚷：“張淼說你被打了，真的？我這會兒人還沒齊……”

沈盡：“不用，別了。我沒事。”

掛斷電話，他斜眸看黎枝。

黎枝也斜眼看他。

“你不是也挨了一下？”黎枝悶悶地說，“要看就一起看。”

“嗯，好。”

從巷子里走到學校的后門，一路上兩個人都默契地都沒有說話。

的滴滴車已經在路邊等了。

黎枝拉開后車門坐了進去，沈盡坐在了前面。

明明是一起上車的，卻全程都沒流。

司機師傅通過后視鏡看了眼兩人。

多半是鬧別扭的小。

開了一天的車，司機師傅也無聊得很，想著說話解解悶，要把他倆勸和了，也是好事一件。

“吵架啦？”司機師傅問。

沈盡：“沒。”

“我懂你們的，現在的年輕人啊，很多都不好好通，有的時候啊，只要話說開了，就沒什麼問題了，偏偏呢，兩個人都，生生把一點點蒜皮拖了講不開的大事，回頭看，這都算個啥啊……”司機師傅像是回憶起了往事，一開口，話匣子都關不上了。

黎枝和沈盡也沒打斷他，就讓他說。

說了一路，到了醫院門口。

司機師傅還特意囑托沈盡：“你是男人，認錯這種事咱們做男人的要積極主一點，可不能讓孩子低頭，曉得不？”

沈盡“嗯”了一聲，下了車。

醫院門口，黎枝順著司機師傅的話問他：“知錯了嗎？”

沈盡：“……知錯了。”

“錯哪兒了？”

“不知道，認錯就對了。”

“……”

兩人分別拍了個CT，片子上顯示正常。

“沒什麼大礙，皮外傷。”醫生開了點藥，說了一下注意事項。

沈盡去藥房門口拿藥的時候，黎枝接到了林佳佳的電話。

“荔枝，你哪兒去了？給你打好幾個電話都不回！”

黎枝道：“上課的時候開靜音了，才看到。我和沈盡在一起。”

“啥？”林佳佳問，“系草咋樣？張淼不是說他被人揍了嗎？”

“沒那麼夸張，沒什麼事。”黎枝覺得闡述事的經過沒什麼必要，就大概說了兩句之后把電話掛了。

沈盡拿完藥回來，黎枝已經等了他一會兒了。

他一來，的肚子就咕嚕咕嚕地了起來。

沈盡問：“吃飯去？”

“嗯。”

醫院附近有一排小吃店，黎枝隨便選了一家面館，要了份大排面和一份蒸餃。

把醋和辣椒在了小碟子里，夾著蒸餃，確保每一個角落都沾上了醋。

“哦對了。”吃到一半，黎枝突然想起來，“今天數學課有道題我不會，你給我講一下。”

說著，從包里把數學書拿出來，翻到折角的一頁，指著他看：“就這道題。”

大學數學和高中數學難度還是差不的，尤其是大學兩節課連上，知識點都集中在課堂的一個多小時里，人實在是有些疲憊。

最關鍵的是，的腦子跟不上數學老師的語速。

這麼說來，倒是開始懷念起了老鄒的數學課。

雖然無聊，但最起碼，語速慢，講得清清楚楚、有條不紊。

黎枝嘀咕：“我如果大數掛科了，得是那老師火箭語速的鍋。”

沈盡看了眼題，攤開手：“筆給我一下。”

在包里找筆的工夫，沈盡已經了好幾張餐巾紙把桌上的油漬都干凈，還給數學書鄭重地騰出了一塊地方。

沒有草稿紙，沈盡就用了餐巾紙。

他在餐巾紙上列了一個式子，有點長，但他每一步都給講解了。

“這個題有點繞。”沈盡說，“用了好幾個知識點，要稍微轉化一下。”

筆尖在餐巾紙上輕輕地。

沒有沙沙的聲音。

和之前他給講數學題的時候一樣，他還是那麼的細致、耐心，生怕了什麼步驟。

黎枝盯著他握筆的手。

白皙的虎口，修長的手指，分明的指節，還有微微泛紅的指尖。

沈盡講了一半，黎枝就懂了。

道：“我做好了，你看下對不對。”

“好。”

桌上的大排面散發著陣陣熱氣，白煙漸漸地消散，到黎枝做完題，面已經溫了。

沈盡復算了一遍：“正確。”

黎枝勾起角，出了一個勝利的微笑。

大概，這就是數學的魔力。

每一道題，每一個步驟，解出來的時候，都讓人覺到無比自豪。

黎枝的臉上還掛著笑意，向沈盡，一雙眼睛都在閃著。

“你要是以后去當數學老師，也不錯的。”黎枝把書收起來，道，“至你的課，應該是座無虛席。”

雖然多多是因為他的臉。

但不得不說，沈老師的數學講授能力真是一絕。

“我學的應用數學。”沈盡解釋給聽，“計算機、工程方向。”

黎枝想了想：“聽上去厲害。”

大概確實很厲害。

沈盡在數學方面，一直都是超于普通人的天賦點加滿。

“學醫也不錯。”沈盡說。

“大概會碩博連讀。”黎枝道。

還有很久。

沈盡大概估算了一下。

黎枝又說：“能留在A市的中心醫院是最好。要是留不下來，我就自己開個小診所，當個小老板，也還不錯。”

沈盡微微勾起角。

展未來的樣子，讓沈盡想到了一個詞。

歲月靜好。

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沈盡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我以后大概率會去研究人工智能。”沈盡靜靜地著，“或許，我能做醫療類的人工智能。”

黎枝微微怔了一下。

醫學，是的專業。

人工智能，是他的計劃。

那麼，是不是可以理解，在他有關未來的計劃里，有的部分？

“要學編程吧？”黎枝問。

“對。這是基礎。”

編程，是不是需要一臺很好的電腦？黎枝在心里盤算。

思路天馬行空了好一會兒，黎枝又繞回到了人工智能的問題上來。

問沈盡：“未來，是人工智能的天下吧？”

“大概會為我們生活中必不可的一部分。”

“會像電影里面演的那樣，人工智能、機人取代人類，變地球的主人嗎？”

“不會。”沈盡的回答很篤定，“人類的，機不可替代。”

“是嗎？”

“人工智能在理問題的時候，運用的是人類給予它們的算法。”沈盡頓了頓，說，“但人類的復雜，是不能被計算的。”

包括恨，包括取舍。

計算機做出的選擇，往往是最優、最有利的，但人類卻不是。

人類會退讓，會舍棄，會為了，選擇離開與犧牲。

“沈盡。”吃到一半，黎枝他的名字。

他抬起頭：“嗯？”

“你說得對。過去的，就都過去了。”黎枝低聲說。

沈盡沒有立刻領會的意思。

“我們要向前看。”黎枝道。

看著墻上的日歷。

今天是十月十五日，是黎誠的忌日。

想起兩年前的今天，沈盡在的邊，對說：“你已經見過英雄了，不是嗎？”

有人隕落，就會有新的希從隙中生長出來。

不會再沉溺于父親的離開之中了。

得大步向前，繼承英雄的意志，堅定地站在選擇的道路上發發熱。

“嗯。”沈盡輕聲應道，“向前看。”

是的，向前。

包括和他。

過去的所有，都不想再去計較了。

黎枝認真地注視著沈盡的臉。

有一個念頭在的心里清晰又明朗。

和他，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