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賞賜
第五十九章
到了宮門, 韓千君便見兩輛馬車候在了門口,楊風立在前面的一輛馬車旁,馬車的綠蔭蓋下掛著‘辛’字木牌。
這是辛家的人來了。猜到裏面八坐著的是辛夫人, 韓國公和韓千君同時回了起簾子的手。
是真的沒臉再見人家。
對辛澤淵,韓千君能仗著他對自己的喜歡厚著臉皮去招惹, 但對辛夫人除了滿懷愧疚之外, 找不出一個可以再靠近辛家的理由,深知何為煎熬, 更沒有勇氣去奢求的原諒。
韓國公也一樣,設地地去想一下,若換做自己的兒子被他們害這樣, 這輩子是絕不會搭理韓家這一窩子了。
父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先前的氣勢齊齊萎下來, 目彙, 韓千君用眼神示意他, “父親, 兒的幸福就靠你了。”
韓國公狐疑地看著,不是和人家和好了嗎,怎不下車主去和未來婆母打個招呼。
韓千君不, 以目質疑:剛不還說, 以後有什麽事都有為父扛著, 這不就來了,是時候該現他的父了...
韓國公:......
為人父母不易啊,最後還是韓國公厚著臉先下了馬車,朝辛家的馬車走去,客客氣氣地問楊風, “是辛夫人在裏面嗎。”
楊風點頭,拱手行禮,“國公爺。”
話音剛落,一側的簾子從裏掀起,辛夫人出臉來,一雙眼睛微微發紅,一瞧便知是剛哭過,見是韓國公來了,轉讓丫鬟備大氅。
韓國公急忙阻止道:“辛夫人莫要挪,坐車上便是,這天是真冷,下來一趟凍壞了子,韓某罪就大了。”呵呵笑了兩聲,“我與千君剛出來,猜到是辛夫人來接辛公子,過來打一聲招呼,還辛夫人莫怪...”
辛家出事後,韓國公雖說怕惹人傷心沒臉上門,很出現在辛家人面前,但暗裏一直都在關注和補償辛家。
辛夫人心裏都知道,但辛家走到那一步,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名也好抱負也好,他們最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這與多冤死的英雄豪傑相比,已是天大的恩賜。
從未去怨過誰,辛家也不會去冤誰,兩家親事不,是他辛家沒這個福分,“國公爺客氣了。”辛夫人看向他後的馬車,主問道:“千君也出來了?”
“對。”韓國公回頭,調侃道:“這不臉皮薄,害臊,沒下來與辛夫人問安。”
辛夫人笑了笑,“替我謝謝,子京都與我說了,這回我辛家能加進爵,多虧了千君。”
今日辛家得了賞賜,旁人能說恭喜,他韓家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韓國公忙道:“與有何關系,辛公子險些丟了一條命,辛家滿門在黑暗裏度過了一年多,如今霧靄散去,這些都是辛家應得的。”
心裏的愧疚不好在此細說,韓國公正猶豫要不要開口登門致歉,又怕唐突,便聽辛夫人道:“子京先前種下的一片臘梅,今年綻滿了枝頭,國公爺與夫人若是得空,帶千君來府上坐坐,賞賞花...”
“好。”韓國公心中一喜,頗有些鼻酸,地道:“來日一定前去叨擾。”
兩人說話時,辛澤淵早已下了馬車,立在一旁待國公爺與辛夫人寒暄完,便上前與他問安,揚了揚手裏的一個包袱,道:“晚輩替千君送些東西。”
在船上行走了半月,兩人隨行的東西都在船上,適才下來得急沒有拿,辛澤淵已讓人替收拾好了。
韓國公點頭,“去吧。”
一場雪從長安落到了京城,宮門前的一條道全是被車轱轆攆出來的殘雪,頭上還在不斷地飄著雪粒子,人出來一會兒功夫,肩頭便白了一層。
辛澤淵走到窗前,喚道:“千君。”
話音剛落,韓千君便推開了窗,探出一頭腦袋來,欣喜地看著他,“辛公子。”
辛澤淵把手裏的包袱遞給,“別下車,又落雪了。”
韓千君接了包袱,放在後的馬車,垂目看他,“那你冷不冷啊。”
“不冷。”
韓千君又道:“皇帝有沒有為難你?”
辛澤淵搖頭,眸子飄進了冰涼的雪花,眼底卻含著濃濃暖意,寵溺地替擋住了額頭上的雪花,低聲道:“有千君在,沒人能為難得了我。”
“我倒也沒有那麽厲害。”韓千君趴在窗沿上,“太冷了,辛公子趕回去吧。”
“嗯。”辛澤淵,“你也早些回去。”
“好。”韓千君卻沒,舍不得與他分開,嘟囔地道:“那我想你了怎麽辦?”
辛澤淵一笑,“明日我來看你。”
“真的?”
“嗯。”
後韓國公和辛夫人的目,都在兩人上。
兩個年輕人隔著窗說話,一個立在窗外,替小娘子拂著額前的風雪,一個從裏面探出頭,大抵是怕他凍著了,一雙手捧著他臉,不斷地替他暖著。
兩個孩子從相識到相,好不容易要親了,卻經歷了一場生別離,如今又走在了一起,做大人的心中除了心疼,便只剩下了全,誰也不會去阻止。
——
回到馬車上,韓國公便與韓千君道:“辛夫人沒怪你。”
韓千君不知道他與辛夫人說了什麽,張地等著他的下文
韓國公將恨嫁的模樣看進眼裏,果然大不中留啊,可又舍不得讓著急,聲道:“辛夫人邀了咱們去看臘梅,還誇了你聰慧。”
韓千君聞言松了一口氣,心頭雖覺得辛夫人應該恨,可畢竟將來自己要嫁辛家,喚一聲婆母,暗裏又在奢求能寬恕自己。
韓國公見一會兒高興,一會兒發愁,沒好氣地道:“把你恨嫁的心思暫且先收一收,你母親正在家等著呢,先前你不聲不吭,跟著老二跑出去,慪得幾日都沒吃下飯,日夜擔憂,直到收到你二兄的信,聽說一切平安才安心...”
如韓國公所說,兩人的馬車一到國公府門口,便看到鄭氏領著府上一堆人,立在門口迎接。
不知道等了多久,鄭氏上的墨綠鬥篷也覆了一層厚厚的白雪,站在門口不似旁人那般又是手又是踱腳,仿佛不知冷,影紋不。
與一年前沒什麽變化,國公夫人依舊氣勢淩人,韓千君下了馬車,不顧是什麽反應,上前便撲進懷裏,“母親。”
從下馬車,鄭氏的目便一直落在上。走的時候是瘦了一些,但腰沒這麽細,這一年多老二是沒給吃東西?還是相思疾,生生把自己了這樣。
被沖過來一抱,鄭氏來不及斥不懂規矩,眼眶便先紅了,風雪突然凍酸了鼻子,鄭氏低嗓音道:“還知道回來。”
韓千君胳膊樓在脖子上,替拂了拂頭上的雪花,嘻嘻笑了兩聲,也沒覺得有啥不好意思的,應了的話,“嗯,想母親了,這不就回來了。”
誰不知道是被辛公子接回來的,鄭氏知在耍皮子功夫,可心頭卻怎麽也怪罪不起來,溫聲道:“趕進去,不冷?”
府上的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到了門口來接人。
三夫人把懷裏的手暖遞到韓千君手裏,笑著道:“可算回來了,你母親在門口等了一個多時辰,你要再不回,要冰雕了...”
韓千君詫異地看向鄭氏。
如此想自己?
鄭氏轉過臉,催促道:“快進屋。”
二夫人聽人說快到了才過來,站了一會兒冷得發抖,呼著一團白氣道:“人回來了就好,可別再走了,這大冬天京城都難熬,何況在外面。”比起鄭氏和三夫人,二夫人這一年的變化實在太大,人沒了神勁不說,眼窩都快陷了下去。
韓千君愣了愣,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是被蔣氏欺負了,但沒想到會這麽慘,也沒多問,上前挨個打了招呼,“二叔母,三叔母...”
外面太冷,小娃沒出來,上了年歲的老夫人更不會為了一個八字不合的小孫出來挨凍。
等一行人到了屋裏,暖閣早已燒好了地龍,鄭氏怕不夠暖又讓人多燒了兩盆火,落座後阮嬤嬤還往懷裏塞了個暖爐,一個勁兒地問:“冷不冷?”
兆昌雖貧瘠,三兄卻從未虧待過,這兩年冬季都是把最好的炭火讓給了,并沒有挨過凍。
可曾經在溫室裏長大的姑娘,在衆人眼裏應該是吃不了半點苦楚的,出了一趟城,便如同下了一趟刀山,個個都在同。
韓千君愈發到了‘投了一個好胎’這句話的重量。
比起外面那些凍死死的百姓,分明已在著最好的待遇。
二夫人和三夫人問起在外面的況時,韓千君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含糊地應道:“好的。”
“都好的。”
“三兄也好...”
二房和三房的人并知道正被們同的小娘子,在回程的路上,用國公府的旗幟公然與薛家的戰場開戰,可鄭氏知道,說話時便暗中一直留意著韓千君的神。
瞧了一陣,鄭氏突然轉過頭。
韓國公換好裳出來,正好見到鄭氏側低頭,快速地用袖掖了掖眼角。
知道是察覺出了兒的變化,倒也不覺得意外。他自認為長得五大三,并不是個之人,可這一日竟是一次一次地落淚,瞧見下船時他幾乎泣不聲,見為辛家申冤,又當著皇帝的面哭了狗,到了昭德皇後的殿,見與漓妃娘娘說笑,再一次落了淚。
他這輩子的眼淚,都在今日流了。
等一屋子人寒暄完,韓國公把人送回了明月軒,同鄭氏說起了適才在宮中發生的事。
“如你所願,咱們的閨這回是真長大了。”韓國公捂了捂膝蓋,一臉自豪地同鄭氏道:“那些話我都不敢說,也說不出來,可跪在皇帝面前,一句接著一句,環環相扣,愣是把皇帝說得啞口無言。”沉默片刻後,又嘆息道:“別說皇帝,我臉上都覺得無,皇帝和昭德皇後當初為何會犧牲辛澤淵?不就是想保住我這條老命,今日在門口見到了辛夫人,我是真沒臉上前與人說話...”
可又能怎麽辦,兩個年輕人喜歡啊,一個無怨無悔地付出,一個拼死相護,容不得他吃半點虧,轟轟烈烈的一段,一點都不比自己當年的遜。
今日上前去搭訕時,他心裏想的是,就算辛夫人罵他,他也要厚著臉皮,為兩個人將來的幸福搏一搏。
但辛夫人的態度,再一次讓他自行慚愧,能培育出辛澤淵那等人才的母親,又怎會是個心懷怨恨之人,韓國公道:“聽辛夫人的意思,這門親事還有希,明日便是除夕,趁著節氣咱們上門走走,盡早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別再為難咱姑爺上門來求了...”
沒有外人了,鄭氏的眼淚才一串一串往下落,“好,都聽你的。”
除了親事,還有朝中接下來的變。
韓國公道:“辛家今日封賞,給咱婿封的是二品侯,如此看來,皇帝是沒打算讓太上皇過個好年了。”
當年薛家瞞著太上皇,給宣安皇後造了一個平民的份,後來太上皇為了打韓家和昭德皇後,又給宣安皇後造了一個侯府嫡的份,讓其與薛侯爺了親兄妹。
若是他得知自己曾寵在心尖尖上,一手被他捧到貴妃,死後還不惜追封為皇後的人,竟是花樓裏‘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萬人嘗’的瘦馬,不知會不會被氣死。
氣不氣死鄭氏不知道,但知道以昭德皇後的子,不會讓太上皇好死。
韓家曾靠寒門起家,太上皇又靠韓家打下天下,可等他坐上皇位後,對韓家和昭德皇後做的那些事,是個人都無法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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