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個借口,上回躲避北狄騎兵搜查也是拿這個紙人當借口。沈今鸞聽得紙人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合該每一回拿擋箭牌,就要讓顧昔給磕個響頭賠罪。
阿德的目卻仍在紙人上逡巡不斷:
“原來,這是你娘子。你這娘子,有些年頭了,倒是被你滋養得極好,生得真……”
一番詭異至極的甜言語,卻是對著如此破爛寒磣的紙人,聽得一旁的眾人骨悚然。
阿德說著說著,忽然朝紙人出了手,像是要紙人里的魂魄。
電火石之間,一只勁臂猛然打在阿德長的手臂。
阿德吃痛了一聲,手里的酒壇就要掉下去。
顧昔一只手穩穩地將酒壇接住,又捉住阿德的手,加深了力度,將酒壇放回了他手中。
“抱歉。”顧昔面無表地收回了手,手指輕輕挲著氅里深藏的刀柄。
沈今鸞注意到阿德的腕上,登時出現了一道青黑的淤痕,可見顧昔所用的力道之大。
阿德瞇了瞇眼,擼起袖子看了一眼臂上清晰的淤痕,也不惱,忽笑了一聲。
此人的這聲笑,沒緣由地會讓沈今鸞心頭一。
只見阿德笑瞇瞇地繼續凝視著紙人,毒辣的目中流出幾分晦的贊許,幾分病態的癡迷:
“我只是想求教,你是如何養的?用的可是儺師的巫?哦,不對,你是中原的漢人。”
“我聽說你們中原,有一種香火供奉的法子……”
沈今鸞一驚,驀地抬眸,卻見顧昔素來古井無波的面,微微一變。
第27章 逃生
篝火在顧昔后投出巨大的影子, 籠罩住了紙人。
沈今鸞躲在他后,魂魄靠著他后腰,雖然覺得別扭至極, 但莫名覺得有幾分心安。
“你既如此好奇,自己死一次不就知道了。”
顧昔冷冷地打斷了阿德:
“看看有誰人愿意供養你死后的魂魄。”
“你別誤會。”
阿德輕手中儺師的四目鳥面,笑道:
“我只不過剛才聽邑都說這位是你娘子。我正好也有一位死去很久的心之人,我用盡了辦法, 想要養著的魂魄, 萬一能有機會能讓死而復生。”
“若這紙人真能長久貯魂, 我倒也想試一試……還你指點指點。”
“死而復生,無稽之談。”
阿德話音未落, 顧昔已攬起了紙人往另一側離去。他步履沉定,看到紙人里的魂魄后撤著,幾乎依著他的側腰, 秀氣的眉蹙, 眼睫微微。
沒由來地,他低聲道了一句:
“不用怕。”
“我才沒有怕呢。”沈今鸞很快接道。
只是覺得阿德的目赤-的,不像是只看著這個空的紙人。
就在沈今鸞心緒不寧之間, 鬧哄哄的人群也散了大半, 篝火前傳來莽機大聲的呼:
“酒也喝夠了, 總該讓我們帶走新娘了吧!哈娜, 我來了……”
新郎莽機一直惦記著新娘, 扔下見底的酒壇,正要闖喜帳去見新娘。
這一聲,令阿德猛然回, 大步上前,掠過莽機, 徑直走進了新娘所在的帳中。
未幾,他自己將一喜服的新娘橫抱出帳,道:
“哈娜,今日出嫁,哥再送你一程。”
阿德材高大,倒顯得懷中的妹妹小無比。
沈今鸞心下微微一,抬眸盯著新娘哈娜。
紙人比尋常人低矮不,阿德橫抱著哈娜掠過紙人之時,分明看到,新娘輕飄飄的,那拂開的喜服之下落一只手,在幽暗之中蒼白得毫無。
“這新娘有古怪。”
紙人里的沈今鸞看得一驚,只低低嘟囔了一句,與錯而過的阿德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偏過頭來,惻惻的目過他額前的碎發,又一次直勾勾地向了紙人。
顧昔還未出手,他已抱著新娘走遠,邊似乎還揚著一抹笑。
阿德將不聲不響的新娘放早已備好的大紅木箱中,連帶著喜服的袍角一并作一團,卷箱。
箱子蓋攏之前,莽機忍不住對著箱子里的哈娜輕聲道:
“哈娜,且稍忍忍,馬上帶你到家了。”
新娘一不,如若未聞。
莽機只當是害,在邑都等人的調侃聲中,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滿懷喜悅地上了馬。
顧昔跟著邑都等人各自抱住木箱一角,一道抬起木箱之時,他的眉頭輕皺一下。
木箱縛在馱馬之上,用繩索綁了,眾人只覺大功告,喜氣洋洋地往回走去。
歧山部也無人來相送,仍是圍著篝火,化作一道道黢黑的影子,在夜中有如鬼魅。
彌麗娜毫無線索,看起來已陷僵局,沈今鸞指著木箱,道:
“歧山部人生地不,且對我們這一行人顯然不善,或許新娘子哈娜愿意告訴我們有關彌麗娜的消息。不如你來問問?”
顧昔手指蜷起,輕輕叩了叩木箱,道:
“哈娜,我是莽機的朋友。請問你可曾在歧山部中聽過‘彌麗娜’這個名字嗎?
只聞駝鈴聲響,許久不聞木箱里的回音。
正在此時,馬蹄硌到一塊碎石,趔趄一步,巨大的木箱在馬背上傾斜一下,來回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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