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的兩個兒子，一個名為楚忠，一個名為楚義，在兩月前收到李嬤嬤的信后便開始打點一切，如今方才到京都。

謝令窈連忙安排了人去給李嬤嬤在京都置辦一座小院兒，放這段時日只管與兒子團聚，不必管。

可李嬤嬤不肯，只說謝令窈婚期將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著不管，白日依舊伺候在旁，只夜間同兩個兒子說說話。

楚忠、楚義兄弟二人雖是家奴之子，可謝令窈待李嬤嬤親厚，給的月錢頗。李嬤嬤便是節食，也拿這個錢將兩個兒子送去了學堂。

雖說奴籍不能參加科考，可李嬤嬤讓他們讀書本意也不是讓他們考取功名，只是讓他們識字懂禮。

也正因為李嬤嬤這個決定，謝令窈當即便決定讓這兄弟二人去學著打理鋪子。

暖香浮只是一個開始，往后謝令窈還會陸陸續續為自己置辦許多的產業，到時候，最缺的就是可信任之人來替持。

上午將李嬤嬤一家安頓好后，下午時候，謝令窈便去了徐家。

徐家太夫人見了謝令窈，有些欣，又有些不舍。

“到底，還是予了江時祁。”

謝令窈抿，只道：“命該如此。”

“窈兒，江時祁他，之前來見過我。”

那日江時祁送了拜帖上門，太夫人又驚又疑，可到底還是見了他。

他恭敬站在下首，誠懇道：“娶謝小姐，并不為謝家恩，只為我江時祁自己。”

太夫人驚訝不已：“你真心屬意窈兒？還是有所圖？”

他道：“太夫人，江某唯圖一個謝令窈，還您全。”

太夫人抬眼打量起眼前姿拔風神俊秀的年輕男子，如玉的面孔上盡是誠懇之。

活了那麼多年，還不至于分不出真心還是假意。

說到底，這京都的男兒，誰都比不過江時祁。

“只要窈兒愿意，我絕不多言。”

謝令窈聽太夫人娓娓道來，心里霎時涌上萬般滋味。

同江時祁之間，究竟當如何是好？

決意不再讓自己困頓時江家錯綜復雜的后宅之中，不再耽于沒有指的之中，可如今江時祁的態度愈發模糊，兩人先前的約定可還能奏效？

“窈兒，別怕，江家再難再險，你旁有他，總會好過的。”

有他？

何曾有過他！

獨自浮沉在殺人不見的大宅院中，被刁難、被陷害，除了一個年邁的嬤嬤一心為，旁何曾有過誰可以倚杖？

“太夫人，我不怕，若哪日真過不下去了，我舍下一切和離便是。”

“胡說，哪有姑娘家還未婚便已想著和離的？我們窈兒千好萬好，都好！自是該幸福順遂一生的。”

謝令窈含笑道：“您說得對，有母親天上庇佑，我必定順遂無憂。”

太夫人從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鐲到謝令窈手上。

“這鐲子不是什麼舉世無雙的好料子，但是我帶了二十來年了，都說年紀大的人福氣也大，我這一生平平安安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或許還真有幾分福氣。窈兒，你拿著，我希你這一生，也這樣平靜安穩地過下去。”

謝令窈紅了眼眶，聲音幾度哽咽，千言萬語卻是哽在頭。

能有太夫人如此待，何其幸運？

“這兩日，去見見太后吧，也念著你呢。”

“窈兒正有此意。”

謝令窈從太夫人院里出來，抬頭便見傲然立在回廊之下的李之憶。

知道他是在等。

謝令窈看了一眼歡夏，立即會意，拉著太夫人派來送們出門的丫鬟一起的站在原停下。

“李公子，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如今乍然相逢，謝令窈才發現，似乎已經許久不曾有過李之憶的消息。

李之憶清俊的臉上浮出一抹苦。

“不好。我昨日方回京都，府上便已收到了謝小姐和江大人婚的請帖。”

他早該意識到的，戶部那麼多人，怎麼獨獨就派了他去青城，只怕是江時祁的手筆。

名滿天下的江大公子，原來也會為了兒私使這些手段，可李之憶不知道是該笑他還是該笑自己。

方回京都？

謝令窈心中暗道難怪這段時日李之憶是一次也沒在面前出現過。

“謝小姐，我只問你一句，你突然改了主意，可是人所迫？”

明明先前謝令窈退婚的態度十分堅決，可這才短短一個月，怎麼就又改了主意？

李之憶想，若謝令窈真是被江時祁脅迫，他就算拋下一切，也要帶離開京都！

“李公子說笑了，我嫁予江公子自是心甘愿的，他要那樣優秀卓絕之人，我想，沒有子不會心吧？”

謝令窈對李之憶也算有幾分了解，知曉溫潤謙和表面下的執拗堅決，李之憶若懷疑非自愿嫁江家，必定是要替鬧一場的。

為免麻煩，也為讓他死心，謝令窈不免說了些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話來。

見謝令窈言之鑿鑿，目坦然，李之憶不免神落寞。

可到底他本寬厚純良，除了憾和心傷，卻也并未怨恨江時祁的算計和謝令窈的反復。若說非要怪誰，他便只怪自己瞻前顧后失了先機。

李之憶并非糾纏不休之人，他往后退了一步，朝謝令窈躬抬手。

“李某自知此生與謝小姐無緣，但愿汝新婚如意吉祥，百年好合永安康。”

謝令窈亦回以一禮：“多謝李公子吉言，我亦祝李公子早日覓得良人。”

謝令窈算了算日子，李之憶前世的妻子何檬大概明年秋之際便會京。

希這一世，李之憶能早一點兒看到的好，兩人早早結連理。

兩人話畢，一時無言。

李之憶深深看了謝令窈一眼，朝拱手告辭，轉朝庭外而去。

清瘦的背影顯得孤寂而又悵然。

謝令窈兀自嘆了口氣，抬手喚了歡夏而去。

出了徐家的大門，江家的馬車已經在門前候下了。

沒錯，是江家的馬車，可謝令窈今日出門，分明是乘的自己的馬車。

張茂騎著馬跟在馬車旁邊，見了主仆二人，忙翻下馬。

“我家公子正巧路過徐府，聽說謝小姐正在此地，便順便接著您一道兒回去了。”

歡夏道：“可是咱們的馬車……”

“那便有勞歡夏姑娘去同車夫說一聲，讓他自行回侯府吧。”

張茂笑著將老實的歡夏打發走了，對著謝令窈比了個請的手勢。

謝令窈雖不明白江時祁怎麼順路順到了徐家門口，還正巧知道也在徐府，但沒有再多想。

因為比起這些，謝令窈此刻更怕的是不知道該如何與江時祁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