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的事還沒解決，天武大帝就急著對許家出手，這怎麼想都不應該。

一陣沉默后，高青竹才說了句，“好像是和軍中有關。”

“不錯。”高長青坐直子，沉道：“老夫最晚年末，就要致仕了，朝中最有希接替左相的，是兵部尚書林元白。”

說著，他看向李牧，若有深意的問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兵部尚書一職空缺。”李牧想都沒想，口而出，“許家在謀劃兵部尚書一職。”

“嗯。”高長青喝了口茶，點點頭，“軍隊，那是陛下的逆鱗，是陛下和士族斗爭的籌碼。”

“一旦士族把手進軍中，那陛下以后將制于士族……”

“許家也是看到這一點，所以想要以此削弱皇權。”

“都這麼多年了，陛下和士族不都相安無事嗎？許家為什麼要突然打破這個平衡？”李牧不解。

高長青呵呵一笑，放下手中茶杯向前推了推，“這些年，軍方力量越來越強，話語權也越來越重，士族有些坐不住了。”

李牧識趣的提起火爐上茶壺，將桌上空杯斟滿，推了回去，問道：“朝中就沒有其他勢力對兵部尚書這個職位興趣的？陛下為什麼不安排自己人上？”

“怎麼會沒有呢！”高長青嘆了口氣，道：“許家在大周朝堂不說是最有權勢的，但絕對是最有錢的，這些年，靠著漕幫攬的銀子，比國庫都要充盈，不但整個華東的士族都以許家馬首是瞻，朝中員更是收財無數。”

“許家想要謀劃兵部尚書，只要讓出一部分的利益，阻礙就會小很多。”

“至于陛下，這麼這些年扶持起來的寒門子弟還很稚，還沒有資格和士族抗衡。”

“軍中那些大老就不必多說了，讓他們打仗行……”高長青搖了搖頭，沒有接著向下說。

李牧聽出了其中的意思，想了想繼續問道：“那這個林元白也是陛下的人吧？”

兩人一問一答，高青竹也沒話，靜靜的聽著，此時才開口道：“林家也是士族，但卻是瑯琊的士族，準確的來說，并不算是陛下的人，屬于中立派吧。”

高長青點頭，“當今朝堂上，以四方勢力為主，許家為首的華東，林家為首的瑯琊，還有一個就是以張禮為首的翰林學士。”

“剩下的一些員，寒門仕子，包括老夫，是站在陛下這一邊的。”

“翰林院員都是清貴的讀書人，一心專研儒家學問，對朝中的爭權奪利毫不興趣，所以他們誰的面子都不給，逮誰噴誰，大多在史臺任職。”

“瑯琊一直都保持著中立的態度，所以無論陛下，還是華東在許多重要職安不上自己人時，都會默認由瑯琊士族的人來擔任。”

高長青向李牧仔細的分析著朝堂上的勢力分布。

“這一次朝堂的員變，陛下這麼急著對許家出手，是因為瑯琊士族也傾向許家的原因？”李牧若有所思。從高長青的分析中，再加上天武大帝的反應，猜出了個大概。

他雖然不喜歡這些個爾虞我詐的權謀游戲，但不代表他不懂。

“林元白任相，華東的條件便是兵部尚書一職，而瑯琊士族也不希陛下一家獨大。”

高長青看向李牧，滿意的點頭，“你能看到這一點，很不錯。”

“朝堂上波詭云譎，你要記住，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任何事都能得到妥協，如果不能，那是因為利益不夠大。”

“難怪陛下這麼著急。”李牧明白了，這一切不過一場權利的易，轉而他看著高長青問了一句，“那您呢？”

“我？”高長青頓了一下，隨即笑了笑，道：“高家不比那些世家大族，無論多大的利益，都只能站在陛下這邊。”

表明了立場，他正看向李牧，帶著一嚴肅道：“場最忌諱左右搖擺，無論你選擇站在哪邊，一定要堅定你的選擇。”

“謹聽您老教誨。”李牧恭恭敬敬的拱手行了一禮。他知道，高長青這是在教他為之道。

“陛下讓你任大周令，而朝中也并沒有反對的聲音，你可知這是為何？”高長青朝他擺擺手，問道。

“您老指點。”李牧雖然猜到了一些，但還是虛心求教。

“因為你太耀眼了，十余首詩詞皆得天地認可，名傳千古，便是儒家鼎盛時期，也不曾見過你這般驚才絕世的讀書人。”

高長青笑了笑，道：“這對文來說，本是一件好事，但你又以儒家弟子的份馬上封侯，所以朝中百，皆不希你站在任何一方。”

李牧默然，和他想的差不多。

大周令，權力很大，明面上管理整個京都大小事宜，監察文武百。

但更多卻是為了鎮江湖宗門勢力，和對異族的監控。

很能和朝中各方有直接的利益沖突。

……

淅淅瀝瀝的小雨中夾雜著一抹晶瑩。

寒風呼嘯而過，屋中燭火搖曳。

高青竹起關窗，道了句，“下雪了。”

“今年的雪似乎落的早了些，也冷了些。”高長青了袍，有些惆悵。

李牧聽出他話中的蕭瑟，打趣道：“沒想到您也有多愁善的這一面。”

“人老了，許多事放不下，難免會有些悲春傷秋。”

高長青自嘲的笑了笑，隨即收起那一惆悵，話題一轉道：“不說這些了，說說，接下來你想怎麼應對許家吧。”

“您老認為呢？”李牧反問道。他想聽聽這位老人的意思。

高長青雖然毒舌了些，但老謀深算毋庸置疑，而且也絕對不會害他。

能居高位的，沒有一個是白給的。

一個簡單的信息，他們就能看出事背后的本質，預判對手下一步的作。

全都是走一步，看幾步的老狐貍。

能混跡在朝堂上幾十載的這些個員，頭發都是空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有這麼一個人在邊，又何必自己費盡心思，去應對那些朝堂上的老巨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