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青菱進宮來看予懷。

卓明月太累，便沒起來招呼。

宴青菱當睡著了，在哥哥耳邊嘀咕。

“父親來找我說了好幾回，他想見見小予懷。可我也沒法子啊？我能怎麼辦，這不是為難我嗎？”

當初母親借病重想看溯兒的理由，騙將溯兒帶回宮去，結果便不肯還了。

發生過這件事，宴青菱怎麼還敢跟卓明月提讓父親看孩子的事？

宴清風許多日沒睡好，頂著兩深深的眼袋，疲憊道：“你隨便應付著唄。”

宴青菱予懷白的小臉兒，說道：“父親為這事天天來我府上，我應付不過來了，就跟父親說，你找哥哥說去，別跟我說。”

宣王知道兒心，便把兒當突破口，日日以看歲寧的理由去尋，里又一直叨叨著，予懷都出生半個月了都還沒見上一面。

宴青菱起初敷衍著。

后面也惱了，忍不住懟道：你把溯兒搶去藏起來的事，你還記得嗎？那回不就是利用的我嗎？但凡你沒做這事，我高低都得幫你去說句話。可我現在哪來的臉，去求人把孩子給你看看啊？萬一人家以為我居心叵測呢？

宣王幾十歲的年紀了，卻在兒面前險些落下淚來。

他說，如今是什麼局面了，我哪里還會做那種事，我只是想看看予懷長什麼模樣，看一眼便好。

宴青菱看父親這兩年枯朽得那麼快的子，和通紅的眼，心中到底是難過的。

可縱使難過，也別無他法。

只能說：父親，但我真的開不了這個口，我沒臉。你還是去跟哥哥說吧，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

此時此刻，宴清風瞪。

“你有病吧？我這邊忙得很，你還讓父親來找我，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能把予懷給抱出去讓他看嗎？你知道明月脾氣多大，很難哄的。”

宴青菱回瞪他。

“反正是你的孩子，又不是我的，他想見你兒子，本來就該找你。”

“明月不會跟你生氣，但會吃了我，”宴清風埋汰道，“就不知道幫哥哥分擔點事嗎？干什麼吃的？”

宴青菱沒臉去跟明月提那事，宴清風何嘗就敢去老虎屁。

剛生完的人本就虛，還氣大，他是本不敢提到父親只言片語，更別說讓父親來看看予懷。

明知道不會答應的，還這塊逆鱗去做什麼？

這兩兄妹吵著吵著聲音稍大了些，又想到了什麼，下聲量小聲嘀咕著互相指責。

卓明月一個姿勢躺久了不適，翻了個。

那兩人說話聲戛然而止。

宴清風匆匆過來坐在床邊，一臉關切。

“醒了啊，要不要吃點什麼，喝口水？”

宴青菱也湊過來，試探著問：“是不是我們聲音太大，吵到你了？”

卓明月裝作沒睡醒什麼也沒聽到的樣子，在宴清風的攙扶下坐起來一會兒。

“你來了啊……這孩子真是能吵，夜里能哭七八回，我真是想給他塞回去了，這會兒把我困的……”

若是說自己聽見了，就必須得回應讓不讓孩子見宣王的事。

若是沒聽見，這兄妹兩也不會再提。

宴青菱說：“你辛苦了，凡事都讓我哥多做點，你就顧著自己多休息便是，他是當爹的，費點力也是理所當然，你千萬別心疼他。”

宴清風低聲嘟囔：“要你說？費力的是我，你來管一夜孩子看看，費我的力，你倒是說幾句話就變好人了。”

他還在生氣方才跟青菱爭論的事，是帶著怨氣的。

宴青菱瞪他。

“我管就我管，今晚我住這兒照看孩子。”

卓明月趕說：“別，歲寧還小離不開娘，你不必攬這事，清風會管好的。”

一來不想再欠青菱人，二來是予懷夜里被宴清風抱慣了，到了夜里就只認他，別人抱也沒用，還是哭。

予懷夜里鬧騰，白日里倒是好睡得很。

宴青菱待沒多久，遲遲沒等到予懷醒來，沒能抱一抱，便先回去照顧兒。

宴清風坐在床邊，言又止。

卓明月佯裝不知他想說什麼。

“趁予懷這會兒乖，你也去睡會兒，夜里才好有力。”

宴清風還是開了口。

“我父親……”

“你要實在不困，就陪溯兒玩玩，”卓明月截斷了他的話，“我這些天顧不上溯兒，你去照顧照顧。”

宴清風便明白了的態度，把話都吞回了肚子里。

……

予懷的滿月宴，宴清風早早的就命人準備起來。

為了讓全城的百姓都高興，宴清風讓人拿六千白銀去兌了銅板和碎銀，散財的馬車跑遍了長安每一條巷。

長安城空前熱鬧，無一人上工，都在外撿錢。

他還命人做了幾萬只撥浪鼓。

長安城的孩無論大小，人手一只，卻還沒送完。

街頭巷尾，除了漫天震耳聾的煙花，便是百姓的歡呼，孩子們的笑聲，和撥浪鼓咚咚咚的聲響。

沒有人能不知，攝政王的公子滿月了。

攝政王府的滿月宴上，卓明月僅僅以太后的份出席。

眾人心照不宣，權當不知，無人開口詢問小公子的母親是誰，也無人敢在太后面前多話。

予懷到了吃的時辰，卓明月一個眼，娘便抱著孩子跟上去。

路過園子，隔著一道高高的花叢，卓明月聽到那邊的說話聲。

“父親，不然我把予懷畫下來給你看？我畫的可以很像。”

宣王氣得說話聲不穩，“我生你養你，給你兵權，你連個孫子都不讓我看？你當真如此不孝？”

宴清風無奈說：“溯兒小時候你不是看過了嗎？還搶去養了好幾天的。”

宣王說：“這事就過不去了？溯兒如今不是好好的？這幾年我有為難他們母子半點？避讓到這地步了，你還要我如何？我自己的孩子，都滿月了，我還不能看一眼？”

宴清風長長嘆了口氣。

“父親，是我虧欠你，但明月沒有。你想看我，天天看我都行，但予懷是明月生的，能做主。畢竟給我生孩子，不是給你生孩子，我好不容易才哄生了予懷，你諒諒我，別為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