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卓明月長長的睫遮蓋住了眼底的波瀾。

對段云錦是畏懼且憎惡的。

畏懼段云錦的權勢地位，又憎惡為了一個薄寡義的男人，失心瘋般的將別的人視為仇敵。

為長公主，本可以活得尊貴肆意，卻偏偏要將自己的一生如此困縛住。

而這就是使盡渾解數想要得到的男人，這個男人連“過”這件事都不肯承認，一句話便抹殺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事到如今，后悔麼？

可不都是活該麼？

段以珩看著那兩抹影，若有所思道：“明月，你恨云錦。”

自己的生父親都那麼恨，應當也會恨云錦了，云錦折磨過。

卓明月不敢多做猶豫便道：“是宴清風的錯，長公主只是為所困。”

到底是皇帝的親妹妹，哪怕真心厭惡，在皇帝面前還是絕口不提的。

段以珩深深道：“云錦是朕的親人，你亦是，不必在朕面前藏著掖著。”

“長公主只是恨錯了人，該恨宴清風，而不是我。”卓明月淡淡道，“我至始至終都清楚，陷我于深淵的是宴清風。”

知道，哪怕一個男人再喜歡，也不可能同他的親妹妹去相提并論。

一如那時青菱出事后，恨不得要萬劫不復的宴清風。

段以珩問：“你真這麼想？”

那湖邊，段云錦看著宴清風漠然離開的背影，怔怔立在原。

原本端莊高貴的子，此刻立在湖邊微風之中，竟如秋日落葉般枯敗蕭條。

卓明月輕聲道：“種豆者，澆花者宴清風，如今他想要連拔起，那空了的心怎麼填，只能用毒填了。”

只是這毒不僅吞噬自己，還傷及無辜。

宴清風走出幾步，就看到站在皇帝邊的卓明月。

他不控制的向走過去，卓明月下意識的退后一步。

宴清風便不再往前，看著，嗓音沙啞。

“面紗可以摘，沒有人能為難你。”

說完，他繞過了卓明月。

卓明月轉眸，看到皇帝正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目看著。

只一瞬，他便斂去眸中異樣，笑著道：“宴清風對你倒深。”

卓明月也笑：“長公主或許羨慕我，可當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也會一樣對這份意唯恐避之不及。”

段以珩點點頭。

“你先回去，朕同云錦說幾句話。”

卓明月走出一段路，回頭看了眼，皇帝和長公主都不在那湖邊，不知去了何。

-

永佑殿中竹悅耳，君臣觥籌錯，大有歡飲到天明之勢。

歌是好歌，舞是好舞，段以珩卻沒有半點欣賞的興致。

他瞧著這桂花釀不夠勁，十多杯下肚不見半點醉意，喚福公公換杜康來。

一舞罷，宣王道：“皇上，這位是永安侯之，宴婉音。”

段以珩這才看了眼殿中跪請告退的子。

傳聞宣王為了給那些私生一個上得了臺面的份，會記在宴氏旁支名下養著。

聽說那永安侯便是幫宣王養子，才平步平云，得了永安侯這個爵位。

段以珩刻意多看兩眼。

“舞得好，重賞。”

隨即一杯接一杯的飲下杜康，烈酒灼，卻不甚痛快。

喝到云里霧里之時，侍衛匆匆殿，高聲稟報：“皇上，卓姑娘出事了！”

段以珩昏昏沉沉中恍惚聽到了什麼，擺手示意福公公扶他起，卻如同爛泥般醉睡過去。

卓姑娘？

眾人還在反應卓姑娘是誰之時，宴清風猛地起，“出了什麼事？”

侍衛道：“衛中有人叛了，挾持了卓姑娘，說要見皇上，眼下正在翠云巖邊……”

“帶路！”

宴清風不假思索，便隨著侍衛而去。

宣王皺起眉，看向旁的段知菁：“那卓姑娘，是卓明月嗎？”

段知菁立刻搖頭。

“怎麼可能，卓明月死得的了，早投胎了，眼下都該滿月了呢。”

宣王沉思道：“清風認識多個卓姑娘？”

他思來想去，還是放下了手中酒杯。

“走，去看看！”

……

宴清風趕到翠云巖的山腳下，幾個衛穿著的人將卓明月團團圍住，一人挾持著卓明月，劍刃直抵間。

卓明月強行冷靜下來，試圖同挾持自己那人講理。

“你們還是快跑吧，皇上不會為了我做出退讓的，只會讓我去死，然后殺了你們。你們現在放了我，越過翠云巖去逃……”

的聲音在看到跑過來的宴清風時戛然而止。

宴清風一步步靠近他們，“放了，饒你們不死。”

那幾人挾著卓明月，一步步往山上退，呵令道：“退后，否則我們殺了！”

宴清風篤定他們不敢殺，卓明月死了，他們手里便沒了籌碼，也只能跟著赴死。

對方見宴清風仍在靠近，一刀扎在卓明月手臂上，霎時鮮直流，染紅了牙白衫。

宴清風不得不停下來，抬手示意后跟來的人止步，盯著因吃痛而皺起眉的卓明月。

“你們想要什麼？好好說，別傷害。”

對方看著山下越來越多的人影，對宴清風呵令道：“你一人隨我們上山，其他的人你他們都撤退！多一個我就多扎一刀！”

宴清風遲疑了一瞬，對方又一刀扎在肩膀上。

“好！”宴清風立刻應下來，對后喊道，“都退到山下，沒有我吩咐，不能上山一步！”

卓明月被迫跟著退到了翠云巖半山腰之，此相對陡峭，旁側便是萬丈深淵。

挾持著的人相視之后，對宴清風下令。

“把劍拔出來扔地上，走過來！”

宴清風緩緩拔劍出鞘。

“別拔劍！”

卓明月出聲制止了宴清風，抬手去脖子上的劍刃。

只是一個假意要迎劍自刎的作，持劍之人卻被驚到，猛地離了劍。

也是在此時，卓明月失去了錮，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向宴清風的方向跑去。

宴清風一把將拉在后，拔出劍指著他們，低聲對后之人道：“明月，你往山下跑，別回頭。”

對方中有一人道：“主子吩咐留命，要是想救宴清風，就都殺了。”

卓明月心里頭生出徹骨寒意來，凍得齒打。

從他們只要宴清風一人上山開始，便發現，他們對宴清風的態度，并不像視其為威脅，反而是看待獵一般。

便猜出了這出戲大概是誰唱的，是誰以為餌，要宴清風命。

聽到這話，更加能夠確定。

那個人并不要的命，但一旦有向著宴清風的行為，他便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