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青菱作比反應快，在他看清之前便合攏了衫。

康子意無奈道：“兩年夫妻了，對我避嫌到如此？”

他并沒有注意到小腹，只當是避嫌才急著遮掩。

反應過來，宴青菱才心驚跳得臉頰通紅。

喝了杯涼茶，一心頭浮躁。

“你說過的，用完這頓膳就……”

康子意打斷了他的話。

“那日你們去我父親府上，你說我沒擔當，我被你罵昏了頭，說了些胡話。事后我也懊惱，怎麼能同你那樣說話。”

宴青菱坦然道：“我已經忘了。”

康子意笑得苦：“我是沒擔當，我怕你知道了會哭，同我鬧，那我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我怎麼敢跟你坦白？可我見你滿不在意的樣，心里頭又不高興，你是不是從未在意過我？”

怎麼會不在意？

宴青菱覺得他可笑得。

天底下哪個真心過夫君的子，愿與人共？風過湖面都會有褶皺，有多子能做到爽快干脆的，一點痛楚都不曾有？

只是這一份痛楚，沒必要剝出來給他看見。

不再需要他的心疼，也不需要補償罷了。

“你要怎麼想，都隨你。”宴青菱道，“筆墨都給你備好了，你就在這兒把和離書寫了。”

康子意忽然變得激。

“我不，你認為我會同意和離？想也別想。要麼讓你哥今日打死我，要麼你就跟我回去。這和離書你以為我會寫？我死都不會寫。”

宴青菱淡漠地看著他。他就是篤定夫妻一場，不會忍心要他死，拿命來要挾了。

片刻后，做出一個決定。

站起，著略有起的小腹，對他道：“你若執意如此，這孩子，我就不要了。”

康子意整個人怔住，吃驚的看向腹部。

他這才注意到，原本的纖纖楚腰，此時竟有些起伏。

半晌才反應過來，歡喜道：“你有了？”

這都能瞧出起伏了，應當是四個月左右了。

“這麼大事，怎麼瞞著我？青菱，我很高興。”

康子意站起來，想要抱，卻退后一步，不讓他到分毫。

宴青菱淡淡地說：“你要這孩子活下來，就把和離書寫了。若是不管他死活，你大可以繼續犟下去，看看我能不能這樣狠心。”

本不想走到威的這一步，是他的。

“你不會的，”康子意臉顯得又些發白，止不住發抖，“好不容易才有了這個孩子，你最心善了，不會那麼做的。”

他們盼孩子盼了多久，做了多努力，那一夜又一夜，一碗又一碗苦藥，甚至一塊兒去求神拜佛，都是他們共同走過的日子。

如何能夠舍得？

宴青菱絕道：“我本就不想要了，但也并非不能把他生下來。看你了，他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間。你要他死，還是要他生？”

宴清風在院外，抱著劍，背靠著墻，忽然聽到康子意嚎啕大哭的聲音。

他怕青菱出了事，趕探了個頭往里看。

康子意一個大男人，跪在地上放聲大哭，如喪考妣一般，無比狼狽。

宴青菱立在他側，微風吹干眼角一滴淚，纖指折起一張字據。

“從此往后你我無關，不可再來尋我，孩子也與你無關，不可擅擾于他。”

“一定要做到如此嗎？”

康子意著淚霧看。

“何必作給我看，”宴青菱道，“你別看你現在肝腸寸斷的，出了這道門，立馬就了沒事人，你這人我還不知道麼？”

康子意跌跌撞撞的起，勉強對笑笑。

“我倒是想，我能是你說的這種人。”

宴青菱沒什麼語氣的道：“行了，別矯了，有這功夫，早點回去伺候你那個臨產的妾室吧。”

康子意看著，開又合，最終沒再說什麼，只有蒼白無力的一句：

“青菱，顧好自己。”

他一走，宴清風進去院里，看到宴青菱只是眼底微紅，狀態看起來尚可。

宴清風便松了口氣。

“到里屋去吧，外頭太曬。”

宴青菱到里屋，把和離書放匣子里收好。

“哥，我沒事。”

宴清風點點頭，看著問：“今年的避暑山莊去嗎？”

往年每逢最熱的那個月，他們都隨圣上一同去避暑山莊度過。

眼下青菱有孕，不宜長途跋涉，留在長安度過這酷暑又太過難捱。

宴青菱不假思索便道：“去的。”

不去怕被人問起，到底太在意旁人口舌。不管經歷了什麼，都會盡量活得若無其事，別人無是非可說。

正午的日頭有些曬。

康子意剛走出大門，候在外頭的小廝便搖著折扇來為他祛熱。

他擺手示意小廝不要跟上來，繞過馬車，頂著烈走回了他自己的府邸。

-

出發去避暑山莊的當日，清早。

卓明月著梅染煙羅曳地，面戴薄紗，在皇宮門口同皇帝一道下轎輦。

臣子們立在兩側恭迎。

從未面對過如此壯觀的場面，不免有些局促不安。

段以珩握一握的手，低聲道：“別怕。”

一眼便看到百之中，宴清風在最前列，旁是宴青菱，以及長公主和梁王。

他們幾個，總是在一起的。

“還戴個面紗，搞得神神的，”段景程著皇帝旁的子，有點好奇，“都說皇帝幾個月不開葷，什麼時候邊多個人了？你們知道那是誰不？”

段云錦掃了眼，并不心。

“去避暑山莊要呆一個月呢，帶個人備用不正常？”

他們都沒注意到，宴清風目定定的看著那抹梅染影，神有些悵然若失。

直到皇帝親手扶著卓明月上用馬車，讓先上，自己隨后。

這自降份的偏令眾人瞠目。

段景程嘖嘖道：“這個人很有手段。”

以往皇帝帶的都是貴妃，貴妃卻從未有過如此殊遇。

宴青菱認出了那是誰，便聽不進這話了。

“梁王這話好沒道理，怎麼不是皇上很有手段，得到了呢？”

段景程回懟道：“皇上要一個人需要費心思？天底下哪個人不是上趕著撲上去。”

“用沒用手段他自己知道。”

宴清風說完這話，轉向馬車走去。